“滚,我不想再说第三遍。”陆知宴的声音没有起伏,像从冰窖里捞出来的。
叶沉舟也来劲了,他梗着脖子,一脸的混不吝,“我今天还偏就不滚了,老陆,你难不成还敢对你兄弟动手?”
过了一会儿。
叶沉舟捂着自己迅速肿起来的右眼,黑着脸,重新站在了总裁办公室紧闭的门外,活象一尊右眼多了个淤青的门神。
他奶奶的,陆知宴是真下死手。
他摸着火辣辣疼的眼框,嘶嘶地抽着冷气。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认识陆知宴这么多年,这孙子虽然脾气臭得人神共愤,但动手打他,这还是头一遭。
昨天还好好的,今早就跟吃了炸药一样。
导火索是什么?
叶沉舟脑子里飞速旋转,将昨天到今天发生的所有事串联起来。
他就找陆知宴喝了个酒。
再然后,今天早上,陆知宴就变成了个炸药桶。
喝了酒,孤男寡女,一个屋檐下。
叶沉舟那只没受伤的眼睛骤然亮起,一个荒唐又合理的猜测浮现在脑海。
难不成,陆知宴那孙子酒后乱性,结果碰了一鼻子灰,被江晚秋给拒了?或者更劲爆点他不行?
所以恼羞成怒,一大早拿他撒气?
叶沉舟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
他摸着下巴,看了一眼紧闭的办公室门,决定不在这儿死磕。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他转身,吹着不成调的口哨,大摇大摆地走向电梯,按下了去停车场的按钮。
檀宫。
江晚秋坐在窗边的书桌前,面前摊开的书还是昨晚那一页,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江晚秋合上书,她只感觉索然无味。
她想到躺在医院的爷爷,这个念头想起,就停不下来了。
走出房间,来到楼下。
客厅里空无一人,吴妈正在用抹布擦拭着一个青花瓷瓶,动作轻柔,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江晚秋从楼梯上走下来,脚步很轻。
吴妈听到动静,立刻停下手中的活,转过身,躬敬地躬了躬身,“太太。”
“我出去一趟。”江晚秋的声音很平,听不出情绪。
吴妈想到先生之前的吩咐,脸上露出一丝为难,“太太,按照规矩,我需要先询问一下先生。”
江晚秋的脚步停在玄关,她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安静地站在那里等待。
吴妈不敢耽搁,立刻走到一旁,拨通了陆知宴的私人电话。电话很快被接通,吴妈握着话筒,声音压得极低,躬敬地汇报,“先生,太太说想出去一趟。”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吴妈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让她去。”陆知宴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以后她想去哪,不用再问我。”
吴妈愣了一下,随即连忙应道,“是,先生。”
挂了电话,吴妈快步走回江晚秋面前,躬身道,“太太,先生说,您以后想去哪里,随时都可以,不用再报备了。”
江晚秋没什么表情,只轻轻嗯了一声,便伸手拉开了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门,走了出去。
吴妈突然叫住江晚秋,“太太需要我告诉一声刘管家安排一辆车过来吗?”
江晚秋转过身的动作顿住,她看着吴妈躬敬又带着一丝小心的脸,摇了摇头。
“不用,我坐的士。”
声音很轻,但很清淅。
吴妈脸上的为难一闪而过,“可是先生那边……”
“他说了,我可以去任何地方。”江晚秋打断她,语气依然平淡,“坐的士也算。”
说完,她没有再给吴妈开口的机会,径直拉开门走了出去。
别墅的大门缓缓在她身后合上,将那个奢华得如同牢笼的世界彻底隔绝。初秋的风吹在脸上,带着一丝凉意。
江晚秋走了很久,才终于走到了可以打到车的公路。
一辆的士停下,她报出b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名字,车子导入了川流不息的车河。
与此同时,叶氏集团的顶层办公室里,叶沉舟正拿着一个冰袋敷着自己乌青的右眼,对着镜子龇牙咧嘴。
“嘶……陆知宴你个孙子,真他妈下死手。”
他放下冰袋,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白瑾言,出来喝酒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和带笑的声音,“叶少怎么有空找我喝酒了?说实话我是很想跟你去喝酒的。”
“但你也知道最近老爷子抓得紧,非要我熟悉公司业务,没办法咯。”
叶沉舟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你是不知道,陆知宴那孙子今天疯了。”
“哦?”电话那头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兴趣。
“我他妈一大早去找他,话没说两句,直接给了我一拳。”叶沉舟摸着自己火辣辣的眼框,“我脸破相了都。”
电话那头的白瑾言沉默了两秒,温和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为了什么?”
“还能为什么,”叶沉舟撇了撇嘴,语气笃定,“为了个女人呗。”
“女人?”
“就他那个新找的,叫江晚秋。我猜啊,八成是那孙子昨天酒后想干点什么,结果人家不让,碰了一鼻子灰,恼羞成怒了。”叶沉舟越说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无懈可击,“不行,这事我得搞清楚。老白,你先忙,我挂了。”
说完,他不等白瑾言再问,直接挂了电话。
留下白瑾言一个人发懵。
不是陆知宴找了个啥?
b市第一人民医院。
的士在门口停下,江晚秋付了钱,走进那栋熟悉的白色大楼。
她径直走向特护病房区,走廊里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迎面走来的护士看到她,脚步一顿,脸上露出了一个职业又带着几分小心的微笑,“江小姐,您来看江老先生了。”
江小姐。
不是那个交不起费用的病人家属,不是那个需要点头哈腰恳求宽限几天的可怜人。
江晚秋点了点头,脚步没停。
她刚走到病房门口,张主任就从办公室里出来了,看到她,立刻快步迎了上来。
“江小姐,你来了。正好,我跟你说一下老先生的近况。”
张主任的态度热情和躬敬,“我们已经给老先生换了目前世界上最好的神经修复药物,虽然他暂时还没有清醒的迹象,但是各项生命体征都非常平稳,比之前好了很多。”
“陆先生那边交代过,一切都用最好的,费用方面您完全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