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匆匆,一晃五日过去了。
这五日,对李夜而言,既漫长又短暂。
那晚的一碗“白玉珍馐蛋炒饭”,虽未能让他脱胎换骨,却象是给一台生锈的机器上了一层润滑油。
他的听觉更伶敏了,夜里老鼠爬过横梁的声音都清淅可闻。
他的力气也大了些,往日里劈不开的硬柴,如今顺着纹理一刀下去,必定应声而裂。
最直观的变化,便是他的工作效率。
往常要干到月上中天的活计,如今李夜黄昏时分就能做完,且那剁好的肉骨切口平整,大小均匀。
为此,就连平日里总是横眉冷对的工头,路过时也难得地哼了一声。
“这小子,最近倒是开了窍,手脚利索了不少。”
这几分不痛不痒的夸奖,换不来多馀的半个馒头,却让李夜在杂役堆里少挨了几顿鞭子。
但李夜心里清楚,这只是暂时的。
练武练武,三分在练,七分在补。
王府里面的供奉武师个个食量惊人,想要练武,还得从食补入手。
随着时间推移,体内那股暖流早已消耗殆尽,那该死的饥饿感和身体深处的空虚,正如潮水般卷土重来。
“必须尽快吃到那固本培元百兽肉羹。”
李夜摸了摸干瘪的肚子,眼底闪过一丝急切。
就在第五日的清晨,一声尖锐的哨响打破了后厨院落的宁静。
“都给老子停下手里的活,集合!”
喊话的正是负责外膳房的管事,人称“刘扒皮”的刘管事。
他挺着个圆滚滚的肚子,满脸油光,手里把玩着两颗铁核桃,目光阴冷地扫视着面前这群衣衫褴缕的杂役。
数百名杂役放下手里的斧头、刷子,诚惶诚恐地排成了方队。
刘扒皮清了清嗓子,说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呼吸急促的消息:
“过几日便是老王妃的六十大寿,府里要大摆宴席,内膳房那边人手不够了。”
“上面发了话,要从咱们外膳房选两个手脚麻利、懂点刀工的上去做帮厨!”
轰!
人群瞬间骚动起来。
帮厨,对于他们这些签了死契、世世代代在泥潭里打滚的贱籍杂役来说,这两个字无异于天籁。
成了帮厨,便算是脱离了最底层的贱籍,能入良籍!
不仅不用再干挑水劈柴这种会把人累死的粗活,每月的例钱足足有二两银子,最重要的是,能名正言顺地吃上油水,甚至有机会得到内膳房大师傅的指点!
这是真正的鲤鱼跃龙门。
“安静!吵什么吵!”
刘扒皮眼神一厉,手中鞭子狠狠抽在旁边的木桩上,吓得众人立刻禁若寒蝉。
他绿豆般的小眼眯了起来,透着一股商人的精明与贪婪:
“这次选拔,不看资历,只看本事。当然……若是谁这几日表现得特别懂事,本管事自然也会记在心里。”
李夜站在人群后方,心中冷笑。所谓的“懂事”,无非就是谁塞的银子多。
以往这种肥缺,早就被那些有关系的,或者攒够了黑心钱的老油条内定了。
但这一次,似乎有些不同。
“因为这次是给老王妃做寿,马虎不得。”
刘扒皮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
“内膳房的大管事说了,送上去的人,必须得真有两把刷子。要是送上去个废物,坏了王府的宴席,老子得掉脑袋,你们也别想活!”
“所以这次,咱们现场考校!”
听到“现场考校”四个字,原本几个摩拳擦掌、早已给刘扒皮塞过钱的壮汉,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而李夜,原本微垂的眼帘猛地抬起。
这正是他苦苦等待的机会!没有钱财疏通关系,他唯一的依仗,就是这五日来,在食鼎天书潜移默化改造下,那远超常人的感知力和掌控力。
“看见那边笼子里的东西了吗?”
刘扒皮伸手一指。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院角放着两个巨大的铁笼,里面关着几头野兽。
那不是普通的家猪,而是铁皮蛮猪。
这种低阶妖兽虽算不上强横,但皮糙肉厚,寻常刀斧难伤,且性情暴躁,死后肌肉会瞬间紧绷,变得坚硬如铁。
“题目很简单:解猪。”
刘扒皮淡淡道:
“一炷香的时间,谁能把这铁皮蛮猪的皮肉骨完整分离,且不伤即为合格。谁最快,谁最准,这两个名额就是谁的!”
全场一片死寂。
铁皮蛮猪?这可是内膳房的活儿!
他们平日里劈柴切菜还行,哪里处理过这种带着妖气的畜生?
寻常菜刀砍上去,怕是都要卷刃。
“怎么?没人敢来?”刘扒皮看着众人的怂样,不屑地嗤笑一声,“既然没人……”
“我来试试。”
一道略显清瘦,却异常沉稳的声音,突兀地在人群中响起。
众人愕然回头,自动让开一条道。
只见李夜从人群最后方缓缓走出,那身满是补丁的麻布衣裳显得有些寒酸,但他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
“李夜?那个倒泔水的?”
“他疯了吧?那铁皮蛮猪一撞就能把他骨头架子撞散了!”
“想出头想疯了……”
周围的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
刘扒皮也没想到出来的会是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小子,他眉头一挑,上下打量了李夜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轻篾:
“李夜?你一个劈柴倒泔水的,也懂解妖兽?”
李夜并没有被对方的气势吓退,他走到铁笼前的案板旁,随手拿起一把厚重的剔骨尖刀,在手中掂了掂。
刀身冰凉,沉重。
但在李夜的手中,却仿佛是他手臂的延伸。
在那一瞬间,他脑海中的青铜古鼎微微一颤,虽然《固本培元百兽肉羹》还未解锁,但关于食材处理的本能,让他看向那头蛮猪时,眼中的世界变了。
哪里是骨缝,哪里是筋膜,哪里是下刀的最佳切入点……
在他眼中,这头凶悍的蛮猪,此刻已是一张纵横交错的解剖图。
李夜抬起头,直视着刘扒皮那充满怀疑的目光,不卑不亢地回道:
“管事大人,是不是那块料,试过才知道。”
“反正若是做坏了,这条命赔给管事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