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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从此陌路(1 / 1)

其实今儿听闻裴六奶奶没来,有些人心里还隐隐失落着,总觉得少了点热闹看,每回裴六奶奶都能出一些意想不到的洋相,堪称宴会最佳的调味剂。

谁知好戏虽迟但到。

眼下满堂宾客虽个个作目定口呆状,一个个眼神和脑子却没闲着,目光交流间已经完成了八卦的交流。

——看吧,裴大人娶这商贾之女,果然图的就是徐家的金山银山。

——四品大员侵占妻财,吃相未免太难看了。

——说到底就是做得不够高明,裴大人还是年轻了些啊。

——裴六奶奶怎么不再多说点了?内情呢?过程呢?

徐妙雪不负众望,一声嚎完,便凄凄艾艾地哭了起来。

“裴叔夜你扪心自问,何时你需要用钱我没给你,为了让你升官,我家出了多少雪花银帮你打点?”

虽然早有猜测,但听到当事人亲口承认此等秘辛,还是刺激极了。

一边哭嚷,徐妙雪一边抖出几张契纸,手气得直颤斗:“夫妻一场,你竟连我安身立命的宝船契都要算计——一文铜钱就想拿走我宝船契二成干股!”

现场哗然。

那几个假装要上前拉架的侍从连装都不装了,干脆杵在原地听。

连楼下的女眷们都顾不上斯文,聚到屏风后聆听动静。

而面对徐妙雪的控诉,裴叔夜唇线抿得死紧,眼底似有惊涛翻涌,却偏生生压在浓睫之下,一副怒而不发的模样。

徐妙雪看裴叔夜这样子就来气,她非要将他这冷静的面具撕下来不可,她反正用不着这脸面——

“当初你说得天花乱坠,说什么怕婆母知晓你与我合股,先立个一文钱的虚契掩人耳目,私下再拿田庄地产来抵。可我今日才查明——”她将契纸抖得簌簌作响,“那地契上的红印,根本是伪造的!你从头到尾,都在给我画饼!”

此言一毕,满座哗然。

这纯用空话骗人的拙劣招子,连商人都不用了。

旁座都忍不住出声:“裴大人,你怎能……”

“你这泼妇!”裴叔夜终于忍不住拍案而起,“当初分明是你硬要将这劳什子干股塞与我,如今却倒打一耙?至于纳妾之事——”

裴叔夜冷笑一声:“我裴家世代清流,岂容妇人以财帛挟制?你今日这般撒泼,不过是因为我不肯遂你心意罢了!”

裴叔夜面向众人,凛然正气道:“诸位都瞧见了,这便是商贾之女的做派,施些小恩小惠,便要挟功求报。我念在结发之情一再忍让,倒纵得她愈发不知进退!你莫要纠缠了,我心已决!和离!”

各执一词!吵起来了!实在精彩!

徐妙雪看裴叔夜还能对答如流,更是气得跳脚,直接进行人身攻击:“我呸!你这阴险狡猾的老男人,要不是看你有几分姿色我还不要你呢!休夫!我要休夫!”

“我徐家的银子,宁可扔给野狗啃食,也绝不便宜这忘恩负义之徒!至于他手中那两成干股——”徐妙雪故意拖长语调,满意地看到不少宾客竖起耳朵,“从今往后,所有持宝船契的股东,分红一律添两成!这钱我自掏腰包!”

席间顿时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骚动。

议论声骤起——这宴会上可有不少持有宝船契的股东,这踩着别人家的矛盾平白多赚钱的事,谁不偷着乐?

只是,这悍妇可算是狠狠打了裴叔夜的脸。

哐当——

愤怒的裴叔夜猛地掀翻了面前的黑檀酒案,杯盘珍馐碎了一地,沸腾的宴席霎时静了下去。

他脸上那种颜面扫地的愤怒……似乎不是装出来的。

连徐妙雪见了心里都咯噔一下,气势莫名地弱了下去。

她望着他猩红的眼角,忽然意识到,她好象从未见过他真正动怒。

徐妙雪居然有些高兴——

这谭冷静的深渊,终于因她而愤怒了?她就知道,她的下三滥招数能破坏他的计划。她不能让他事事都如愿。

但裴叔夜脸上的表情在微妙的变化着,硬是把这口气咽了回去,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伪君子!恶心!

徐妙雪在心里大骂。

所有人心里都清楚,没有男人能忍受这种屈辱,但裴叔夜的忍字功竟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就算闹得如此难看,也要保持翩翩公子的形象。

果然人虚伪到了一定境界,那就是真君子了。

裴叔夜仿佛是在看小孩胡闹,反倒大方地笑了一声:“没想到你为了吸引我注意,竟如此舍得……哎,罢了,你我和离后,这都是你的钱,你如何处理与我无关,你的宝船契曾借了我的多少势你心中清楚,我不与你计较,往后你的生意是亏是赔也与我无关,自便吧。”

而裴叔夜这句大方的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这是保持风度,为自己挽回面子,无形之中却让很多人都松了一口气。

这些都是手里持有宝船契的股东,大家愿意投宝船契,有一大半也是认定裴叔夜就是这背后的靠山,可他们生怕裴六奶奶和裴叔夜和离后,裴叔夜会一怒之下会断了裴六奶奶的商路,那这样一来,大伙的契纸可不就成了一张废纸了?

还好裴大人要面子,表示即便和离也不会封杀裴六奶奶,要不然,大伙的财路都得断。

但徐妙雪正在气头上,并没有品出这一层意思,以为裴叔夜说这些屁话只是想让她看起来更象个疯子。她无所谓别人如何看她,她就想撕下裴叔夜那张风度翩翩的面具。她只想持续地激怒他,要他难堪,她想看到一种意料之外的情绪。

她知道自己此刻象个小丑,叫嚷得越大声的人只会显得可笑,可她好象失去了理智,她看不到更体面的路,她只想一猛子地往那深渊里扎去,哪怕是与他同归于尽。

“你不与我计较那是因为你占到便宜了!和离可以,但我要——你要赔偿我三……不!五千两!”

“依你。”

“送我一套二进的宅院!”

“好。”

他应得太过干脆,像拳头砸在棉絮上。徐妙雪心头火起,忽从食案上抓起割鱼的银刀,本欲割断自己衣袂,垂眸瞥见袖口金线绣的花纹,手腕一转,便行云流水地扯过裴叔夜的广袖。

刺啦一声裂帛声响起,徐妙雪将那片青袖掷在地上。

“从今往后,你我陌路!”

她所有的进攻好象都失效了,她只能用大声来掩饰自己的落寞。

那背影瞧着雄赳赳气昂昂,步子却透出几分悲切。

人刚走出望海楼,望海楼里凝固的空气便重新流动起来。方才作壁上观的宾客们纷纷围拢,七嘴八舌地宽慰起裴叔夜。

“裴大人年轻有为,何必与这等悍妇纠缠?”

“到底是商贾出身,终究上不得台面。”

“下官家中小女年方二八,最是知书达理……”

徐妙雪独自走到那座流光溢彩的鳌山前,仰望着鹊桥上相会的牛郎织女。机关人偶仍在不知疲倦地相向而行,可那永远隔着一寸的距离,忽然显得格外刺眼。

也许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金风玉露一相逢,不过是演给世人看的一场大戏,好叫人相信,天上人间真有不渝的情意。

织女仍在纱幕后垂首弄梭,牛郎依旧隔着银河眺望。

夜色浓稠,郑意书提着裙角,象片影子般从程府后门的缝隙里溜进来。她踩着青石板小径,尽量放轻脚步,直到看见自己厢房的窗户仍暗着,才悄悄松了口气——幸好,程开绶今夜外出有事还未归来。

刚推开房门,屋内忽然亮起烛光。

郑意书僵在门坎上,心跳如擂鼓。

“佩青……”她望着坐在圆桌旁的身影,声音发紧,“你何时回来的?”

烛影在程开绶脸上摇曳:“你去哪儿了?”

郑意书喉头象是被什么堵住了,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程开绶起身合上门扉,扶她在铺了软垫的玫瑰椅上坐下。他动作依旧轻柔,掌心贴在她微隆的腹间,脸上却不见一丝笑意。

“你可知我今夜去了何处?”

没等到郑意书的回答,程开绶却先反问了她。

郑意书强作镇定地摇了摇头,心底还存着一丝侥幸——他应当不知她方才去了何处。

“你始终不愿去见你父亲,”程开绶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淅,“我思忖着,既为郑家女婿,不论如今境况如何,总该替你尽些孝道。”

他顿了顿,“今日,我去狱中探望了他。”

郑意书指尖猛地一颤,慌忙将手缩回袖中,下意识护住隆起的腹部。

自郑家大厦倾颓,郑桐便身陷囹圄。先是劣盐案发,接着又牵扯出伪造盐引的旧事,纵使变卖了大半家产,仍填不上那笔天价罚银。如今他困在宁波府大牢里,倒比在外头安全些——至少不必面对那些日日堵在门前的债主,和那些伺机报复的仇家。

按大明律例,罚银未清之前,他只得继续待在牢里,不过这对如今的郑桐来说,未必是坏事。

但前几日,郑应章死了。

郑家已经是强弩之末,能保住性命全身而退已是郑桐最好的结局,而早就状若枯木的郑应章失去了最精心的照料,病情迅速恶化,就在家人筹措银两四处奔走的时候,他悄然失去了呼吸。

郑桐尚在狱中,这丧事便办得潦草。郑意书以孕中不宜见白事为由,连兄长的灵堂都未踏进一步。

就连在牢里一夜白头的郑桐几番托人带话想见她,她也只推说身子不适。

程开绶明白,她心里是恨着郑家的——从郑家造的孽在她的婚事上结出恶果那天起。所有郑家人都曾在锦绣堆里安享富贵,唯独她始终陷在泥沼中,可那些阴谋算计,她分明从头至尾都不曾知晓。

后来郑桐为了自保,竟要将她送给四明公。那一刻,她是真的恨毒了这个家。

如今好不容易借着婚事挣脱出来,她自是铁了心不再回头。

“佩青,”郑意书恍惚地望着跳动的烛火,“你有心了,多谢你。”

“今日在狱中与你父亲说起千帆宴‘贝罗刹’那桩公案,”程开绶看着郑意书闪躲的眼睛,“我问他,当日为何要凭空诬陷裴六奶奶?这般既得罪裴叔夜,又落不到实处。”

“他说,千帆宴前一日,有人将一封信悄无声息地放在他书案上,那封信详述了裴六奶奶的真实身份。他后来想,送信之人应该对郑家宅院了如指掌,才能这般来去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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