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瓶藏仙缘(1 / 1)

神手谷的晨雾总带着药草的清苦,宁不凡刚踏出门坎,就见墨大夫枯瘦的身影立在药田垄间。晨露沾湿了他的青布袍角,指尖抚过紫河车肥厚的叶片,沙哑嗓音穿透薄雾:“此草性温,需阴干七日,研末入药可续气。”他顿了顿,指腹转向另一侧带着露珠的凝露草,“这个要趁晨露未曦时采,过了辰时药效便散了三成。”

宁不凡垂首记着,鼻尖萦绕着两种药草截然不同的气息——紫河车的醇厚与凝露草的微凉,这都是他在原着记忆中见过的修仙初期辅材。身旁的张铁听得有些发愣,时不时伸手去够草叶,被墨大夫冷冷扫了一眼,慌忙收回手,耳尖涨得通红。

午后的书屋闷热难耐,木窗敞开着,也吹不散满室的墨香与汗味。先生握着毛笔在宣纸上勾画出十二正经的走向,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里,夹杂着童子们扎马步时压抑的喘息。“涌泉穴在足底,是足少阴肾经起点,若被点中,半个时辰内腿脚难动。”先生的声音刚落,门外传来兵器碰撞的脆响,是外堂弟子在练劈砍,木刀砸在草人身上的闷响隔老远都能听见。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月,墨大夫终于将他二人单独唤至正堂。八仙桌上摆着本线装薄册,封面泛黄,边角磨得发毛。“此后专心修此口诀,不得外传。”墨大夫指尖按在册页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若泄一字,废去修为,逐出门墙。”

宁不凡双手接过册子,指尖触到微凉的纸页,目光扫过开篇“长春诀”三字,心头微定——这正是他苦等的修仙功法,是踏入天南修仙界的根基。张铁在一旁探头张望,被墨大夫一个眼刀逼得立刻挺直了腰。

这段时日,他已从谷中杂役弟子口中摸清了七玄门的底细。正门主王陆是七绝上人嫡传,门下三位副门主各掌一域,外门分飞鸟、聚宝、四海、外刃四堂,内门则有百锻、七绝、供奉、血刃四堂,长老会的权柄与副门主相当。而墨大夫本是外乡医者,数年前王陆遇袭重伤,随行弟子束手无策时,是他带着药箱从山道经过,三剂汤药便稳住了伤势,后续调理三月,竟让王陆完好如初。王陆感念其恩,又得知他身怀武艺,便请他入供奉堂,还特意在山中辟了这神手谷,供他潜心研医。

谷中弟子没见过墨大夫出手,但他曾用银针从血刃堂一名弟子肺腑中挑出毒砂,又以汤药救下误食毒草的杂役,是以即便他整日面无表情、言语寥寥,迎面遇上的弟子都会躬身行礼,语气带着敬重。这些信息与宁不凡的印象记忆一一映射,让他越发笃定,自己正站在仙途的起点上。

此刻,宁不凡盘膝坐在床榻上,双目微阖。体内那丝微弱的凉气正顺着《长春诀》的经脉图缓缓流转,途经膻中穴时,带来一阵极淡的酥麻。这已是今日第七个大周天,经脉隐隐传来酸胀感,象有无数根细针在轻轻扎着——他清楚这是身体的极限,若再强行运转,必会经脉破裂。

想起那种经脉寸寸撕裂的痛楚,即便胆大如他,后背也沁出薄汗。他缓缓收功,掌心摊开时,能感觉到一层细密的汗珠,沾着衣料的粗纹。窗外的日光已斜斜西沉,谷中传来归鸟的啼鸣,夹杂着张铁在院外练劈砍的呼喝声。

入谷已过半年,记名弟子的考核两个月前就结束了。那日他在屋内打坐,清淅听见谷外传来童子们的哭喊声,后来才知,外门考核要绕彩霞山脉跑十几里,不少人跑到半途就栽倒在地,被师兄们拖着下山。剩下的还要在山林里组队格斗,最后抵挡内门师兄的进攻,有个童子被一脚踹在胸口,当场呕了血,哭着说要回家

张铁回来时脸色发白,比划着名说看到舞岩一拳打断了碗口粗的小树,纵身跳起来快够到屋檐。“幸好咱们不用考这个。”他灌了半瓢凉水,语气里满是庆幸。宁不凡没接话,他知道墨大夫的考核看似宽松,实则更难——半年内将《长春诀》第一层修有所成,否则就只能卷铺盖下山。

宁不凡从未将七玄门的内门外门放在心上——自拜入墨大夫门下,他便与这宗门再无实质关联,既不领宗门月例,也不受堂口辖制。他唯一的目标,是将《长春诀》练至第一层稳固,真正踏入炼气期门坎,这才是仙途的基石。至于那些疗伤药膏与米粮,在修仙功法面前,不过是凡尘俗物。

初得口诀时,墨大夫便断了指点。宁不凡只能偷偷观察外堂弟子修炼“正阳劲”的法门——他们打坐时背脊挺直,气息沉在丹田,运转时胸口起伏明显,周身都透着热气。他依样画葫芦,却总觉得气息流转滞涩,三个月苦修下来,体内只生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凉气。

这丝凉气淡得象晨雾,不凝神内视根本察觉不到。宁不凡心中清明,这绝非教习口中的内家真气,而是修仙者独有的灵力。原着中早有记载,灵力初成时本就内敛,与武学真气的刚猛外放截然不同,他对此早有预期,只是这进度之慢,还是超出了心理准备——外堂童子练“正阳劲”能一拳砸裂青石,而他这丝灵力,目前仅能让精神更旺、饭量见长,尚未显露出半分超凡威能。

那日在谷口撞见舞岩练拳,木拳带风砸在老槐树上,树皮开裂,落叶簌簌。舞岩瞥见他,纵身跃起够下树顶鸟巢,晃着鸟蛋咧嘴笑。宁不凡立在原地,指尖未动——他深知武学与修仙本就殊途,真气的实时威力本就比初阶灵力显眼,只是《长春诀》运转三月才得这一丝灵力,还是让他暗自发紧,愈发专注于功法细节的揣摩。

这情绪没持续多久。晚饭时,张铁扒着糙米饭叹气,筷子戳着碗底:“宁兄弟,我练那口诀快三月了,体内还是空空的,连点热乎气都没有。”他说着掀起袖子,露出细瘦的骼膊,“你看,和刚入谷时没两样。”

宁不凡心头微定。他虽进度缓,却已引气入体,这已是张铁远不能及的突破。他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张铁碗里,声音平稳:“口诀晦涩,需循序渐进,咱们可对照着先生讲的经脉图再试。”他知晓修仙需劳逸结合,当晚并未盲目加时,只是将打坐时的呼吸节奏与经脉走向重新映射,调整出更契合自身的吐纳之法,效率反倒比之前更高。

更让宁不凡上心的,是墨大夫授诀后的异样。自那本线装薄册交到二人手中,墨大夫便似将他们抛在脑后,整日守在正堂书桌前,手里捧着本封面题着“长生经”的书。宁不凡第一次进正堂就看清了那三个字,也清楚这本书是墨大夫痴迷长生的根源——他枯坐时,指尖会反复摩挲书页,连翻页都轻得象怕惊扰了什么,偶尔咳嗽一声,都要侧过身去,生怕唾沫溅到书上。

张铁却对此浑然不觉,一次端药进去,看见墨大夫盯着书页发呆,回来后偷偷跟宁不凡说:“你说墨大夫是不是想考秀才?我听山下的先生,就是这样抱着书念的。”宁不凡刚喝进嘴里的茶水差点喷出来,看着张铁认真的表情,只能含糊地点点头。

暮色渐浓时,张铁端着两碗稀粥进来,粗瓷碗碰在木桌上发出轻响。“刚听杂役师兄说,下月七绝堂要选弟子,舞岩肯定能进。”他扒了一口粥,语气里满是羡慕,“听说七绝堂的弟子,每月能领半斤当归,那可是好东西,带回家给爹娘补身子再好不过。”

宁不凡接过粥碗,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到掌心。他望着窗外,竹影在月光下晃动,投在地上像交错的剑影。神手谷的夜很静,只有虫鸣和远处偶尔传来的梆子声。他知道,七玄门只是暂居之地,等《长春诀》第一层稳固,他便要着手探寻墨大夫与《长生经》的关联——这才是他留在神手谷,最该抓住的机缘。

近半年苦修终至尽头,宁不凡立在正堂中央,鼻尖萦绕着墨香与药草混合的沉郁气息。张铁紧挨着他,双手绞在青布衣襟前,指节泛白——这半年来,张铁的勤勉宁不凡看在眼里,每日天不亮便在院角打坐,夜里借着月光默背口诀,可丹田始终空空如也,连半分气感都无。

宁不凡对此毫无意外。他印象中张铁根骨偏于炼体,与《长春诀》这类引气入体的修仙法门本就无缘,反倒是那些锤炼筋骨的外门功法,才真正契合他的体质。

与张铁的慌乱不同,宁不凡垂在身侧的手稳稳贴着裤缝。他体内那丝灵力已从发丝粗细涨至棉线般,在丹田内盘桓扎根,是摸到了炼气一层的瓶颈——这是墨大夫苦等的结果,也是他留在神手谷的底气。只是他清楚这“合格”背后藏着夺舍的阴谋,便刻意收敛起眼底的清明,只留几分恰到好处的恭谨。

“都备好了?将修行成果展给我看。”墨大夫眯着眼靠在太师椅上,颌下稀疏的胡须随着说话的动作轻颤,目光扫过二人,冷得象刚从山涧捞起的青石。

“准备好了。”二人齐声应着,张铁的声音裹着明显的发颤,在静悄悄的正堂里格外清淅。

墨大夫慢悠悠起身,将那本封面题着“长生经”的古籍轻放在八仙桌中央,枯指将卷起的页角捋平。“伸手,运功。”他先走向张铁,枯瘦的手指扣住张铁右手脉门,另一只手按在其丹田处,掌心贴着粗布衣衫传来微凉的触感。

一盏茶的工夫在铜壶滴漏声里过去,墨大夫收回手,面无表情地上下打量张铁。张铁满脸涨红,头垂得几乎贴到胸口,双手慌忙背在身后——他不用问也知道,自己这半年的苦功,在功法面前全是无用功。

“该你了。”墨大夫眼底掠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失望,没对张铁说半个字,转身走向宁不凡。那只常年翻书制药的手扣住他脉门时,带着粗糙的老茧,蹭得皮肤微痒——宁不凡心中一凛,这双手既救过王陆的性命,也藏着今后取自己肉身的歹意。

许是外力牵引,体内灵力未等催动便自行流转,顺着奇经八脉过头顶百会,沉至四肢百骸,一圈循环后稳稳落回丹田。皮肤上那点微痒,随灵力运转消散无踪,只馀下丹田处暖暖的触感。

“咦!”墨大夫喉间溢出一声低叹,扣着脉门的手骤然收紧。“再运一遍,慢些,让我看仔细。”他的语调不复之前的冰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另一只手也按在了宁不凡丹田上,指尖微微发颤。

宁不凡依言放缓灵力运转,刻意让气流在经脉中走得缓些——他知道,此刻自己便是墨大夫眼中待熟的“炉鼎”,越符合预期,越要藏起锋芒,只露恰到好处的价值。

“好!好!就是这种感觉!”墨大夫猛地收功,双手死死扣住宁不凡的双肩,笑声从喉咙里滚出来,震得梁上积灰簌簌落下。他眯着的眼睛陡然瞪大,目光像钩子般锁在宁不凡脸上,狂热得几乎要溢出来,“没错!这就是我要的东西!”

双肩被抓得生疼,宁不凡却垂下眼睫,露出几分被吓到的忐忑——他清楚,此刻的“徨恐”,才是最能让墨大夫安心的姿态。

墨大夫似是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猛地松开手,粗糙的掌心拍了拍他的肩头:“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亲传弟子。日后修行,更要勤勉。”他脸上迅速恢复平静,唯有看向宁不凡的目光,仍象盯着传世珍宝般热切。

“至于你……”墨大夫终于转向张铁。张铁猛地抬头,眼里满是哀求,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你与《长春诀》无缘,做我弟子太过勉强。”墨大夫摇着头,话锋陡然一转,“但我观你根骨,另有一种心法恰好适合,可愿学?”

张铁愣了愣,随即用力点头,声音带着哭腔:“弟子愿意!求师父教我!”

“下去吧,明日传你们新功。”墨大夫挥挥手,目光落回《长生经》上,枯指轻敲书页,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走出正堂,晚风带着药田的清苦吹过来,张铁才敢大口喘气,抓着宁不凡的骼膊兴奋道:“宁兄弟,我们都留下来了!”宁不凡笑着点头,心里却沉了下去——他知道,墨大夫要传张铁的,多半是《象甲功》,那是将人炼制成傀儡的前奏,张铁的安稳,不过是另一场劫难的开始。

与张铁别过,宁不凡回到山壁间的练功石室。他松开盘坐的双腿,揉着发麻的小腿,长久打坐让血脉滞涩,多揉几下,暖意才慢慢渗进筋骨。这间石室是花岗岩山壁掏空而成,青石打造的屋门厚重异常,寻常人便是用开山斧劈,也需一时半刻才能攻破。在七玄门,这样的静室只有门主、长老有资格使用,墨大夫不知费了多少心思,才为他求来这处地方。

自成为亲传弟子那日起,墨大夫待他便格外“优厚”。每日三餐后必有汤药,黑褐色的药汁盛在粗瓷碗里,香气浓郁得呛人;每隔三日便有药浴,药草熬出的汤汁呈深绿色,泡得皮肤发皱。墨大夫取药时,总会对着药柜愣神片刻,脸上露出肉痛神色——宁不凡清楚,这些药材不是为助他修行,是在温养他的经脉,为日后夺舍铺路。

不久前他冲击《长春诀》第一层成功,几条经脉险些破裂,吐了两口血。墨大夫得知后,亲自守在石室旁,煎药、施针寸步不离,夜里还会起身三次,隔着门缝查探他的气息,那紧张模样,远超寻常师徒。宁不凡躺在床上,听着门外墨大夫的踱步声,心头只有寒意——这份“关切”,不过是怕自己这具“炉鼎”提前损坏。

月光从石室的气窗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小片银辉。宁不凡走到窗边,望着正堂方向的灯火——墨大夫定又在对着《长生经》枯坐。他握紧拳头,体内灵力缓缓运转,清楚墨大夫的耐心不会太久,自己必须在夺舍之局发动前,尽快将《长春诀》练至更高的层次,为脱身积攒实力。

出了石室,晚风卷着药田的清苦掠过衣襟,宁不凡舒展腰身,骨节发出轻微脆响。成为亲传弟子后,他与张铁已搬出原先的杂役房,各自在谷侧拥有一间独立小屋。途经张铁住处时,他瞥了眼漆黑的窗棂——果不其然,屋内空无一人,想来又去了赤水峰下的瀑布练功。

墨大夫对二人的传授泾渭分明。对宁不凡,他只许专精《长春诀》,半点武功不让沾,却在医术上倾囊相授,不仅手柄手教他辨识药草、施针炼药,还允许他随意翻阅正堂书架上的医书。而对张铁,墨大夫则传了那门名为“象甲功”的炼体功夫。

这门功法宁不凡早从原着中知晓底细。墨大夫虽直言此功每月需承受数次蚀骨剧痛,却只夸大其练至高层可刀枪不入、力能搏虎的威能。张铁本就痴迷武艺,加之急于留在山上,想也没想便应下。这两个月来,他进境极快,已摸到第一层顶峰,为求突破,每日都去瀑布下顶着水流冲击锤炼肉身。

宁不凡顺着山道缓步前行,并未直奔赤水峰。他知晓张铁此刻正全力冲关,不便打扰,更重要的是,他需借着这段独处时光梳理灵力——《长春诀》第一层已稳固,可灵力增长仍显滞涩,他在思索是否能从墨大夫的医书中,找到辅助行气的温和药石。

秋末的山林一片萧索,道旁树木落尽了叶子,枯枝斜斜指向天空,脚下积着厚厚的落叶,踩上去软绵无声。远处百锻堂方向传来兵器碰撞的脆响,夹杂着教习的呵斥与弟子的喝彩,宁不凡却毫不在意。那些武学招式在他眼中早已是凡尘末技,唯有体内流转的灵力,才是真正的立身之本。

思绪正集中在功法细节上,脚下突然传来一阵钻心剧痛,宁不凡猛地蹲下身,双手死死按住右脚拇指,冷汗瞬间沁出额头。他半靠在草丛里缓了片刻,才强忍着痛意,抓起一根粗枝拄着起身——定是踢到了落叶下的硬物。

他用树枝在脚边的落叶堆里扒拉,很快,一个拳头大小的物件被挑了出来。那东西沾满泥土,呈细长颈的圆瓶状,初看象个普通瓷瓶,入手却沉甸甸的,竟似金属所制。

宁不凡心头猛地一跳,强压下翻涌的情绪,用指尖搓去瓶颈的泥土。一抹莹润的翠绿显露出来,瓶身还刻着细密的墨绿色叶纹,顶端的小巧瓶塞严丝合缝。这形态——细长颈、叶纹装饰,与他印象中某件修仙至宝的模糊轮廓隐隐重合,可仅凭外观终究不敢断定。他将瓶子凑到鼻尖轻嗅,没有泥土腥气,反有一缕极淡的清冽气息,绝非凡物所有。

他将瓶子凑到耳边轻摇,内里毫无声响,试着拧动瓶塞,却纹丝不动。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与温润质地,都在印证这并非凡物。脚上载来的剧痛早已被抛到九霄云外,他只觉心口发烫——有了这掌天瓶,催熟药草、辅助修行便有了依仗,应对墨大夫的夺舍图谋也多了几分底气。

生怕被路过的弟子撞见,宁不凡迅速将瓶子揣进怀里,泥土蹭脏了衣襟也顾不上。他跛着脚转身往回走,脚步虽有些跟跄,眼底却亮得惊人。此刻他已无心再想其他,只盼着尽快回到屋内,仔细研究这意外得来的至宝。

回住处的山道上,只碰见几个七玄门弟子,他们见宁不凡一瘸一拐,虽投来好奇目光,却也只是颔首示意,并未多问。神手谷弟子本就独立于各堂之外,寻常人懒得在此刻攀谈,这倒省了宁不凡的麻烦。

刚跨进房门,脚拇指的剧痛便翻涌上来。他坐到床沿,小心褪下鞋袜,只见右脚拇指已肿得象颗通红的辣椒,表皮紧绷发亮。宁不凡探手摸向枕下,取出个巴掌大的瓷瓶——这是墨大夫特制的化瘀药,他先前特意讨来,本是为练《象甲功》受伤的张铁预备,此刻倒先派上了用场。

瓶塞一开,浓郁的药香瞬间弥漫开来。他倒出少许淡黄色药粉,轻轻撒在伤处,一股清凉之意立刻渗入皮肉,痛感竟消减大半。墨大夫的医术确实名不虚传,只是这份“恩惠”越重,宁不凡心头的警剔便越沉。

用干净布条缠好伤处,宁不凡才从怀中摸出那只绿瓶,找了块粗布细细擦拭。瓶身的泥土褪去后,淡绿底色愈发莹润,墨绿色叶纹凹凸有致,指尖抚过竟似能感受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温意——这触感既非金铁也非瓷器,更不是寻常玉石。他忽然想起印象中关于那件至宝的细节描述,与眼前这瓶子的特征逐一比对:材质奇特、叶纹标识、密封性极强……心中那点猜测渐渐清淅,已有九成把握确认,这便是能催熟灵植、辅助仙途的掌天瓶。

瓶子比寻常药瓶略小,单手便可握住,掂在手里分量十足。宁不凡尝试拧动瓶塞,那木塞却似与瓶身浑然一体,纹丝不动。他并未急躁,原着中掌天瓶本就需特定条件才能开启,他此刻更需沉住气——墨大夫对他行踪虽不甚干涉,但神手谷并非绝对安全,贸然用强只会引人注意。

正思忖间,门外传来脚步声,是张铁练完功回来了。宁不凡迅速将绿瓶塞进枕下,刚整理好衣衫,张铁便推门而入,青布衫被汗水浸透,周身冒着热气。“宁兄弟,你咋不在屋?我去瀑布那寻你……”他话说到一半,瞥见宁不凡的伤脚,“你这是咋了?”

“走路踢到石头了,不碍事。”宁不凡避重就轻,将刚要取出的绿瓶又塞回怀中——这瓶子关乎仙途根本,张铁虽为挚友,却不通修仙隐秘,贸然让他接触,既可能暴露至宝,也难保不会被墨大夫察觉端倪。他转而拿起桌上的药瓶:“你练功用的化瘀药快没了,我这还有些,你拿去用。”张铁愣了愣,连忙道谢,撸起袖子露出布满淤青的骼膊:“这《象甲功》是真磨人,夜里疼得睡不着。”

宁不凡看着他骼膊上的伤,心头微沉。他知晓这只是开始,《象甲功》越往后,蚀骨之痛便越剧烈,可此刻他无法点破——张铁根基未稳,知晓人傀真相只会乱了心神。他只能拍了拍张铁的肩膀:“先忍忍,墨大夫许是有他的用意。”

张铁叹着气离开后,宁不凡关紧门窗,将绿瓶放在桌上反复打量。他没有再尝试用蛮力,而是回忆原着细节——掌天瓶需吸收天地间的某种能量才能开启。他灵机一动,将瓶子放在窗边,自己盘膝打坐,运转《长春诀》引导灵力缓缓掠过瓶身。

灵力触到瓶身的瞬间,叶纹竟微微发亮,只是转瞬即逝。这一下异动让宁不凡心头巨震,先前的九成把握彻底落定——这定然是掌天瓶无疑。他决定等到深夜再试,印象中这类至宝多与天地灵气交感,子时阴气最盛、灵气也最精纯,或许正是瓶子吸收能量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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