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麻食店在华阳一中的斜对面，只有一间门面，七八张桌子，李一凡从初中起就常来这家店，算起来都十多年了。
麻食店里一对老夫妇，六十多岁，一见李一凡，老爷子马上热情招呼：“诶呦，是李一凡啊，两年没来了，今儿终于想起这一口了？”
李一凡笑了笑，“刘叔好，我就是想这一口了。您给我来一份小碗的。”
“好嘞。”老板笑呵呵地进了厨房。
没几分钟，老板娘端出来一碗热腾腾的烩麻食：“小李啊，还是老口味，辣椒咸盐酱醋缺啥你自己加啊。那些年你们三个小伙伴总是一起来，谁爱吃啥口味我都记得很清哩。对了，晓晓姑娘现在都是华清大学的博士了，真有出息啊。”
“是啊，刘婶，”李一凡舀了一勺麻食放进嘴里，“真攒劲，这么多年了，味道还是没变。”
“那是当然，”刘老板从厨房出来，点燃一支烟，“看你这样子，是想晓晓姑娘了吧。”
李一凡笑了笑没回答，刘老板又说：“你们毕业后，张嘉诚倒是经常带些朋友过来，就是难得见你和晓晓姑娘。”
老板娘突然接过话茬：“上个月听了张嘉诚的推荐，买了点天商集团的股票，到今天连着三个涨停，赚了不少啊。小李，你要代婶儿谢谢他啊。下次他来吃麻食，婶儿给他免费。”
李一凡眉头一皱：“哦？上个月吗？”
“是啊，”刘老板笑呵呵地说，“他不是银行的理财经理嘛？我们家的钱都存在他那个银行里，股票基金他没少给我们推荐。我们也是有赚有赔，这次啊，赚的算是最多的一次了。”
李一凡掏出手机，拨通张嘉诚的电话。
“凡子，凡哥，我都叫你哥了，你有完没完啊？好吧我绝口不再提那事……”
李一凡打断他说道：“我听西北麻食的刘叔叔说，你上个月就给他们推荐了天商集团的股票，你是不是有什么内幕消息？”
“哦，这事儿啊，”张嘉诚语气轻松了不少，“上个月我陪一个大客户去首都玩了几天，你知道我们银行理财经理就是给人家提鞋……”
“少废话。”
“哦，我到了首都就给晓晓打了个电话，想约她一起出来玩玩。毕竟那是首都，我也没多少机会去，能有那么大个美女陪着逛京城，还是个博士，多有面子……”
“说重点！”
“好吧，重点就是她和马华的项目刚好到了最后的关键时刻，她没时间，只能拜托室友来陪我们。我给你说啊，她那室友，也是华清的美女博士，叫什么来着，我还加了她微信……。”
“闭嘴！”李一凡直接挂断了电话。
接下来的事不用张嘉诚说，他也能推测到。
张嘉诚轻易能推断出杨晓晓和马华研究项目的重要性。但以他的德性，没有确凿信息绝不会冒险投资。尽管如此，他还是将股票推荐给了刘老板。现在股票价格飙升，他肯定后悔得要死。
李一凡正想着，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张嘉诚发来的一条消息，还附带一个鬼笑的表情。
“你不宅家当码农，突然去西北麻食店怀旧，嘿嘿……”
李一凡懒得理他，扫码付了麻食钱后，专注地在手机上搜索天商集团和马华的各种信息。
不一会儿，一条去年的消息引起了他的注意。
“近日，在西川省三星桥旧石器遗址的岩洞中发现了一处含有微量放射性元素的古老石壁。经专家推断，石壁上的神秘图纹系史前人类刻绘，距今大约一万年，极有可能是一种古老的符号密码。有关方面已组成一支由国内外知名的地质、考古、古生物、古人类，以及符号学、密码学、计算机、量子物理等方面的专家学者组成的联合科研小组，陆续进驻西川三星桥进行科学考察和综合研究。”
罗列的名单中，马华的名字赫然在列。消息发布日期是去年八月十一日。
李一凡迅速翻出杨晓晓的朋友圈，找到她第一次晒出和马华双人照的那条动态。
“去年八月八日，七夕节，”盯着日期，李一凡在心里嘀咕，“马华与晓晓确定关系刚好就在考古队进驻的前几天，这是巧合吗？”
他皱着眉，重新翻到那篇报道，心中疑窦丛生：“密码学，计算机，量子物理，这些学科与史前文明有何关联？”
“马华是计算机密码专家，晓晓研究生物学，他们联合做的研究项目，同时涉及到计算机密码学与生物科学的科研项目，难道是人机交互、脑机交互？又或者……”
他仔细看着报道中的配图。这是一张岩画的照片，岩画上刻着一些神秘古老的符号，组成了几个类似星象的图案，交错排列。
李一凡看得出来，岩画上的图案虽然很象星空，却与蓝星真实的星空有很大差异。
然而奇怪的是，他看着这图，却有一种隐隐约约的既视感，但他确定，自己从未见过这样的星空。
“密码学，史前文明，有没有可能……，这个图案是史前人类的某种图形密码？”
正琢磨着，忽听老板娘热情地嚷了一声：“哎哟，说曹操曹操到啊。张经理，你来啦！”
李一凡扭头一看，张嘉诚正提溜着半打啤酒笑嘻嘻地从店外走进来，一屁股坐在他对面。
“刘婶儿，给我也来碗麻食，老味道。再来盘卤水花生和凉拌拼盘，麻烦您了。”
“好嘞，这就给你上。张经理，你介绍的天商集团这几天涨了不少，今天婶儿给你免单，别客气啊。”
老两口笑着一起进了厨房。
李一凡瞅着张嘉诚：“你不好好上班，怎么溜到这儿了？”
“这么多年了，你今天突然心血来潮到这里吃麻食，我要是不知道你咋了，就不配是你的好哥们儿。”张嘉诚打开啤酒罐，盯着李一凡。
“少嘚瑟，回答我问的话。”
“刘叔刘婶是我的客户，我来做客户回访，很合理吧？就算喝两杯也不算眈误工作。”
李一凡盯了他几秒钟，而后端起酒罐：“好吧，既然如此，先碰一个。”
两人对碰了一下，咚咚咚地都喝了一大口。
“凡子，哥们儿刚才电话里是在跟你开玩笑，现在说正经的。晓晓多优秀啊，在华阳，她得算塔尖上的明珠，对吧？”
看李一凡不语，张嘉诚接着说：“可在马华那种人眼里，晓晓，你，我，刘叔刘婶，都是一种人。”
“什么人？”低头不语的李一凡抬起头问道。
“穷人，”张嘉诚嘴角轻轻一撇，“别不爱听啊，古语有云，门不当户不对。马华他们那叫贵族，世家，咱们这种人叫庶民。”
正说着，刘老板端来麻食和小菜，边摆桌边笑呵呵地说道：“旧社会庶民只要有口饭吃就算好日子了，如今咱们庶民都有房有车，挺好喽。”
“对，刘叔叔，咱们现在过的日子，叫小康。”张嘉诚笑嘻嘻地附和着。
“对，小康，小康好啊。”刘老板收了李一凡吃完的空碗，回了厨房。
“凡子，你是聪明人，哥们儿说得你都懂，对吧？”
张嘉诚看着李一凡，见他没回应，继续说道：“依我看，晓晓和马华不会幸福。”
“你闭嘴！”
李一凡瞪了张嘉诚一眼，拿起酒罐一饮而尽，然后又打开了一罐：“嘉诚，你想多了。我是真心替她高兴，也祝她幸福。”
“谁又不是呢？”张嘉诚也一口喝干，新开了一罐。
“凡子，也许你是局中人吧，可这事儿我看得门儿清。你是计算机天才，在部队里也算文武双全，退役又当了公安网警，大好的前程就这么放弃了，啥原因我还不知道吗？”
“打住，以后也别再提啊！”李一凡用筷子指了指张嘉诚。
“这话我是第一次说，我保证，也是最后一次，”张嘉诚向前倾了一下身子，“不过哥们儿还有一句话送给你，你必须记住了。”
“什么话？”
“论才华，你不输给任何人。你和马华都是搞计算机的，专业方面别看他喝了几年洋墨水，不见得比你强。事实上，他比你强的只有一点。”
“哪一点？”
“钱多！”说完，张嘉诚哈哈哈地笑了起来：“好了，不说了，喝酒。”
李一凡郁闷地端起酒罐和他碰了一下。
“张嘉诚，我知道你的榜样是李嘉诚。大一你就放弃了物理大师的梦想，转学金融。来，祝你早日成为下一个华夏首富。”
“哈哈哈，你说对了，财富才是我张嘉诚真正的梦想。”
两人又干了一大口。
张嘉诚用纸巾抹了抹嘴：“我今天来这儿找你，也是突然想起来，晓晓快过生日了。我们三个，有多少年都没给对方庆生了？”
李一凡满脸纳闷：“她不是九月份的生日吗？”
张嘉诚也显出奇怪的表情：“我刚工作就把她拉成我客户，给她办卡时我看过她身份证。”
“不可能！”李一凡放下筷子，“填报高考志愿时我拍过她的身份证照片，我找给你看。”
他拿起手机翻了好一会儿，然后呆在当场：“这不可能，下个月她才过生日？可我明明记得……”
李一凡茫然地看着张嘉诚：“高中时，咱仨都在一起庆生。高考后虽然各奔东西，我每年都会在你俩生日前给你们寄去礼物。”
“不会吧？凡子？”张嘉诚也放下筷子，一脸惊讶地说道，“难道这么多年你都搞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