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尔丹看着完成蜕变的高里亚什，猩红的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光芒，枯瘦的手掌轻轻敲击着骨杖：“很好。你的灵魂终于彻底属于黑暗了。”他转向东方，那里的天际已泛起鱼肚白，“现在，去奥金顿前哨。用你的新眼睛去‘看’，用你的新力量去‘感受’。让我看看，这份‘馈赠’，究竟能换来怎样的价值，不过在那之前……”
高里亚什点了点头，指尖的邪火悄然熄灭。他最后看了一眼石爪氏族的营地，那里只剩下漫天飞灰与干涸的土地，再无一丝生气。
转身跟着古尔丹离去时，他的眼中完全没有丝毫留恋，只剩下冰冷的决绝与对力量的渴求。初生小鬼兴奋地跳动着，在他前方引路，留下一串扭曲的暗影足迹，向着东方的泰罗卡森林进发。
很快，他们便身处一处隐秘的峡谷，两侧岩壁如墨色巨刃直插云宵，阳光被切割成细碎的金片，勉强落在布满苔藓的石地上。
空气中没有青草的清冽，只有岩石的腥气与若有若无的邪能馀韵，峡谷深处，几只塔布羊正不安地刨着蹄子，它们的皮毛失去了纳格兰草原特有的棕褐光泽，泛着诡异的灰绿色，双眼赤红如血，嘴角涎水混合着绿色黏液滴落，每一次喘息都带着暴戾的低吼，显然已被邪能彻底腐化。
三块大小迥异的岩石矗立在峡谷对岸，最大的那块足有食人魔的身躯般粗壮，表面布满风蚀的纹路；最小的岩石仅齐腰高，却异常坚硬，在微光下泛着冷硬的光。古尔丹斜倚在岩壁上，骨杖尖轻轻点地，幽绿的目光扫过对岸的目标，没有任何多馀的开场白。
“展示给我看，你从那场‘盛宴’中汲取了多少养分。”他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枯涩，却比以往多了几分审视的锐利。
高里亚什深吸一口气，胸腔中仿佛有团绿色的火焰在燃烧。
灵魂内核的能量仍在血脉中奔涌，与体内的邪能交织成强悍的洪流，灵魂深处甚至能听到暗影的低语，如同最默契的战友。他抬手时，重瞳中的邪火骤然炽盛，额间的墨绿色符文泛起微光。
邪能火焰的凝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迅速。
不再是微弱的火花，而是粗壮如手臂的绿色箭簇在掌心成型，邪能的灼热让周围的空气都泛起涟漪。他手腕轻抖，邪能箭带着尖锐的呼啸破空而去，精准命中最小的岩石。没有轰然的炸裂，只有令人牙酸的“滋滋”声不断响起。
岩石表面瞬间被熔蚀出焦黑的坑洞，绿色的邪火顺着石纹蔓延，将坚硬的岩石化作粘稠的流质，最终坍缩成一滩冒着绿烟的液体，连地面的苔藓都在接触的瞬间枯萎碳化。
古尔丹的眼角微微抽动，却未发一语。
高里亚什转而望向最大的岩石，指尖凝起灰黑色的暗影能量。这一次他没有吟唱咒文，只凭意志驱动力量。
暗影掌控在灵魂能量的滋养下愈发精纯，肉眼可见的暗影波纹从他指尖扩散，如同活物般缠绕上巨石，那些灰黑色的能量顺着岩石的缝隙渗透，所过之处，坚硬的石质迅速变得灰败、疏松，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布满裂痕，仿佛在短短几秒内经历了千年的风化。最终，一声沉闷的碎裂声响起，半人高的巨石轰然坍塌，化作一堆松散的砾石。
“还有那些畜牲。”古尔丹的声音打破了寂静，指向仍在躁动的塔布羊。
高里亚什心念一动，灵魂与扭曲虚空的联系瞬间拉紧。“出来。”他轻声道。暗影能量在身前涌动，比之前凝实数倍的小鬼从中跃出。
它的体型长大了些许，暗黄色的皮肤泛着油光，背上甚至浮现出细微的符文，一对小眼睛里闪铄着狡黠与暴戾。不等指令，它已尖笑着搓动着小手，凝聚出微弱的火球，精准砸在最后一只塔布羊的蹄边。
火球的威力不大，却成功激怒了这头被腐化的野兽。塔布羊仰头发出狂暴的嘶吼，调转方向冲向小鬼，厚重的蹄子踏得地面震颤。
就在它转身的瞬间，高里亚什已凝聚出漆黑的暗影箭，趁着其防御空当精准命中它的脖颈。暗影能量在体内炸开，塔布羊的冲势骤然停滞，身体抽搐着倒地，眼中的赤红迅速褪去，最终化作一具失去生机的尸体。整个过程不过数息，高效而冷酷，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小鬼得意地落在他的肩头，用脑袋蹭着他的脸颊，发出邀功般的嘶鸣。
古尔丹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切，枯瘦的手指在骨杖上轻轻敲击，幽绿的目光在高里亚什与那些被摧毁的目标间反复流转。良久，他才缓缓点头，脸上露出罕见的认可。
“很好。”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吞噬灵魂让你跳过了数年的积累。那些萨满穷其一生也未必能达到这样的境界，而你只用了短短时日。现在的你，不再是学徒了。”
他走上前，骨杖尖挑起一缕高里亚什周身散逸的邪能，语气变得郑重：“记住这份力量的边界，它决定你的生死。”
然后，他评估了一下高里亚什的作战能力。
一、正面战斗：凭借半兽人的混血体魄、初步的恶魔皮肤和毁灭性的邪能法术，高里亚什可以同时应对2-3名训练有素的兽人战士，或在付出代价后击败一名初出茅庐的德莱尼守备官。但他让高里亚什切记，圣光对半兽人体内的邪能与暗影有额外的克制效果，那些祭司的净化法术会让他如遭灼烧，但反过来也同样如此。
二、隐秘行动与暗杀：这是高里亚什更擅长的领域。利用痛苦诅咒进行无声的折磨与削弱，用暗影箭在黑暗中发起致命一击，配合小鬼的骚扰与侦查，他应该可以悄无声息地解决掉一个5人左右的德莱尼巡逻队。前提是计划周详，且绝不能被圣光屏障围困。
三、续航与极限：半兽人体内的那异于常人的灵魂能量提供了强大的后备，但并非无限。持续的高强度战斗，例如连续施放强效邪能箭与强大的暗影法术最多只能维持三分钟。之后，邪能会变得滞涩，他将不得不依赖效率更低的基础法术和肉体进行战斗，或动用危险的魔法，用自身生命力换取能量，那会让自己变得虚弱，成为敌人的目标。
高里亚什默默颔首，将这些话刻在心底。小鬼似乎听懂了评估，兴奋地在他肩头跳跃，发出尖锐的嘶鸣。
黑暗的航道已然铺开，而高里亚什将沿着这条路，一路向前，再也不回头。
古尔丹给了对方一个简陋的背包，里面是术士的“必须品”。
3块粗糙的水晶碎片，内部封存着扭曲的灵魂哀嚎。用于在关键时刻快速恢复法力，或施展某些特殊的邪恶法术。
一小瓶粘稠的绿色液体。饮用后可短时间内小幅强化邪能法术效果，但会带来剧烈的毁灭欲和精神腐蚀的风险。
一件经过简单附魔的斗篷，能更好地帮助体态巨大的半兽人融入阴影，并一定程度上隔绝德莱尼人对邪能的敏锐感知。
以及足以维持三天的口粮。
“记住，高里亚什，”古尔丹在对方出发前最后告诫，“你的任务是‘眼睛’和‘耳朵’，不是‘拳头’。除非万不得已，不要暴露。我要的是情报，不是一场很快就会传开的冲突。将符文石放在高处，激活它，然后离开。让我看看，一个真正的术士，该如何行事。”
当晨曦刺破夜幕，泰罗卡森林的轮廓逐渐在视野中清淅起来。远处的奥金顿前哨若隐若现，白色的石质建筑在晨光中泛着圣洁的光泽。几名德莱尼祭司手持法杖，正在营地周围布设圣光屏障，空气中弥漫着纯净而温暖的能量，仿佛连空气都在微微颤动。
巡逻队沿着既定的路线行进，秩序井然。
他选择了最稳妥的方案——耐心。象一块真正的岩石般，他潜伏在阿兰卡峰林边缘的嶙峋山脊上，丝毫没有急于靠近那座散发着令他厌恶的圣光气息的白色哨站。
暗影斗篷完美地将他融入了光与影的交界处，而半兽人那双燃烧着微弱邪能火焰的重瞳，则成为了最锐利的观测工具。
第一天，高里亚什专注于记录哨站的日常规律。他观察着德莱尼守备官们迈着沉稳的步伐，三人一队，沿着固定路线巡逻，交接班的时间精确得如同机械运转。他们的能量来源似乎是某种发光的晶体，以及偶尔从天空降下的、蕴含着微弱圣光的光雨。
第二天，半兽人开始关注那些容易被忽略的细节。高里亚什发现一支巡逻队总会在一处偏僻的悬崖边短暂停留——那里视野开阔，本是放置符文石的绝佳位置，但守卫会在此进行固定的了望。他还注意到德莱尼人喂养着一种类似塔布羊却更加温顺的光鬃坐骑，这些生物对邪能的气息异常敏感。有一次他过于靠近，险些引起它们的骚动。
狩猎对这位经验丰富的半兽人而言轻而易举。他专门挑选落单的裂蹄牛幼崽或反应迟钝的塔布羊作为目标。
一发精准的暗影箭就足以在它们发出警报前瞬间夺去生命。
高里亚什用邪能火焰小心地炙烤肉块，那跃动的绿色火焰不仅将肉烤得恰到好处，似乎也将一丝混乱能量注入了食物之中。食用后他总能感到精力充沛，但随之而来的，还有隐约在血脉中涌动的暴戾冲动。
“三天了，他们的巡逻路线分秒不差，连那些光鬃坐骑迈步的频率都一模一样。这就是圣光赐予的“秩序”？真是可悲的禁锢。”
高里亚什摇了摇头，经过两天的观察，半兽人已经掌握了哨站的脉搏。夜幕即将降临，这是阴影最活跃的时刻。他决定在下一轮巡逻队经过悬崖了望点后开始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