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寒烟也喝了不少,闻言秀眉一竖,耳根却悄悄泛红,低声啐道:“胡唚什么!要不是背你回来时,你那伤口的血染脏了我的青衣,谁乐意换这身招眼的红?!”
“当真不在乎?”
谢渊故意拖长声调,眼角扫向远处一位频频回眸的黄家夫人,“方才那位黄夫人,可冲我拋了不下三回媚眼。你若真不在乎”
话未说完,李寒烟美眸一瞪,正要发作,却撞进他眼里那抹熟悉的调侃笑意。
这下她还不知道自己被逗了?
很不爽,但也有些小甜蜜。
她心头一甜,面上却更凶,猛地別过脸去,指尖狠狠掐住酒盏,声音压得又低又软,偏还强撑著凶:“你你们男人不都这德性?打个胜仗就急著找女人,我才不在乎呢!”
顿了顿,她又忍不住补一句,语气忽然认真起来:“不过不过你可要想好了!你现在身子骨还未长成,千重山又是至刚至阳之法,若是你日夜沉迷女色,小心”
“小心什么?”
“小心被反噬,致使缩阳!”
“缩阳?!”
谢渊瞪大眼,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
“嘿嘿,怕了吧!”
李寒烟得意扬眉,嘴角刚翘起,却见谢渊眼中笑意未减,反倒多了几分“你继续演”的戏謔。
她一愣,隨即反应过来——这混蛋根本没信!
开玩笑,谢渊一个现代人,哪会真的相信什么缩阳。
在他眼里,《千重山》不过是套高效锻体术,类似太极或军体拳,压根没有內力、气血搬运那些玄乎玩意。练错了顶多拉伤筋骨,哪会“缩阳”?
古代人就是这样,啥事都喜欢往阴阳上面扯。
但此刻,眼见谢渊又拿自己打趣,李寒烟那点羞恼终於压不住了。
“谢渊!”
她一咬唇,桌下小手就要揪向谢渊的腰间软肉。却早被谢渊料到,反手一扣,將她手腕攥住。
李寒烟挣了一下没挣开,又羞又急,加上酒劲,此时也不管了,索性身子一倾,压在了谢渊身上,作势要拧他胳膊。
李寒烟本就身材高挑丰腴,谢渊与她玩闹时也捨不得真的发力,一下子反倒被压制,只好笑著指指台下。
“喂喂喂,別人都看著呢!”
“我才不管!”
“疯婆子!”
满堂喧譁依旧,两人在席上你拉我扯,看似闹作一团,实则指尖紧扣,谁也不真用力。唯有烛影摇红,映得两人眉眼交错,笑意藏不住,情意也藏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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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幕,厅中美妇与身后美婢都是眼神羡慕的看向李寒烟。
东汉毕竟是与现代不同,莫说谢渊马上就要飞黄腾达,就算是寻常寒门之中,妻妾也不可能这般亲昵的与家主嬉闹,要时刻注意身份尊卑,家主尊严。
不过在两人闹的正起劲时,一个摇著小羽扇的身影来到了两人身侧,挑眉调侃,“我说阿渊,寒烟姐,你们俩在这干什么呢?不是说练了千重山,十八岁之前不能破体吗?”
“恩?阿瑜,你来了!”
谢渊抬头一看,来人正是周瑜。
见周瑜来了,那边的甘寧等人也是拿著酒杯要来找周瑜聊天,李寒烟也是红著小脸坐直了身子,又装作“老娘很高冷”的模样搁那喝著小酒。谢渊没好气的揪揪她小脸,这才拿起酒杯与周瑜碰了一下。
当然,周瑜虽然少年老成,但毕竟现在还太小,喝不得酒,而是以羊奶代替。
没的说,周瑜到场,这庆功宴的气氛也是变得更加热闹。而隨著应付完眾人,周瑜也是没坐其他位子,只是让谢渊往里面挪了挪,然后坐到了他身旁。
“你没喝多吧?”
“还好,怎么了?”
“我有正事跟你说。” 周瑜凑到谢渊耳边嘀咕一阵,將陆家之事说给了谢渊。
听完,谢渊挑眉,“陆家要倒了?”
“这倒不是。”
周瑜摇摇头,“陆家世代忠君,刚正不阿,素有名节。
更何况——陆氏为江东四姓之首,盘踞吴郡三百载,掌海盐之利,控粮帛之枢。天下大族,十之七八与陆氏通商,朝中公卿,亦多受其岁贡、商路分润。
上头有名,下面有利,只要陆家愿意拉下面子去求人,倒肯定是倒不了,只是难免要遭受一番动盪,被人拿捏一番。阿渊你家是做陶瓷生意,若想打开江东市场,此番也该抓紧机会与陆家交好。”
周瑜的语气不是特別严肃。
就好像周家如今没有西汉时期那么辉煌,但周异周尚都不是太急一样。
对於绵延数百年的世家而言,三五年低谷,不过如潮汐涨落。
但要紧就要紧在这里——需要陆康去求人,求人在朝堂上发声,帮忙保住陆家的名声。否则若是被政敌趁机攻訐,舆论大势一起,最后陆家名声臭了,那还谈什么復官。
周瑜自幼聪慧,前些年又隨周异去洛阳住了一段时间,眼界开阔,对这些事看的还是比较清楚。不过
谢渊倒是没太在意陆家的官位。
“海盐吗”
谢渊抿了一口酒,但眼中酒已然全散,只余沉静,思绪翻涌。
此番居巢一战,起码在黄巾起义之前,庐江都不会再有大动盪。
他有將近两年时间来屯田、练兵、积蓄根基。
若是一切顺利,真博到个假都尉,那他明面上能带一千兵马,私下还能再养千余部曲。
两千兵马!
足以雄踞一方,可千余部曲已然消耗巨大,若是还想將那明面上的一千官兵都养成自己人,所需钱財更是如流水一般。
但这些兵马,必须养。
黄巾之乱,席捲八州,震动天下。
到那时,百姓尸横遍野,可对於野心家来说,这就是一块硕大无朋的军功蛋糕——吃得多少,直接决定七八年后董卓入京、天下大乱时,谁能抢占先机。
曹孙刘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刘备最晚成事,早期被戏称为刘跑跑,但起步其实並不晚。
184年,刘备就在涿郡起兵护乡,只不过,刘备虽有中山大商张世平、苏双资助,又有豪强张飞倾力相隨,但也不过勉强凑出两三百人。
兵微將寡,加上本身也不如孙坚能打,所以刘备始终只能在边角小战中辗转,最终在这黄巾之乱里,仅得安喜县尉这么一个芝麻小官。
孙坚曹操不同。
孙坚起初也不过两三百部曲,但胜在有同乡——右中郎將朱儁提携,外加每战先登,悍不畏死,这才得以隨军转战潁川、汝南,立下实功,终授別部司马之职。
虽仅秩比六百石,却是能独立领兵,名正言顺蓄养部曲的实权军职——孙氏由此滚雪球而起,终成江东基业。
至於曹操就更是如此了。
曹操184年之前不过是个顿丘令,也就是个县令。
可在黄巾起时,其父曹嵩走动关係,为他谋得“骑都尉”之职。曹、夏侯两家倾尽部曲,又散財千万募兵,终得精锐五千。
曹操率此军直击潁川黄巾主力,一战功成,直接擢升济南相,秩二千石,执掌一郡国之军政,可自行辟召僚属!
自行辟召僚属!
这等於是给了曹操招募下属,培养自己班底的权利与机会!
同是黄巾之乱,刘备只能拿个县尉,孙坚却能搞到別家司马,曹操更是一步登天!
说白了,就是因为在黄巾之乱前,刘孙两家的积累不够,准备不足。所以大风来时,刘备飞不起来,孙坚飞的不够高。
谢渊当然不愿犯这个错误,可这么一来,问题又回到原点。
需要养兵,可钱从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