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居巢被围了？！”
“真的假的？！这巢湖的水贼们疯了不成？！竟敢围困一郡太守？！”
传令官话音未落，老槐林中霎时如沸鼎炸裂，群情激盪！
甘寧、许褚、周泰等人霍然起身，满脸惊愕；周瑜、荀彧亦是瞳孔骤缩，神色剧变！
这年头，闹匪患很正常。
像荀彧姐姐之前所在的灈阳，前段时间就是被一伙成规制的山贼给洗劫一空，那一支的旁系袁氏满门被斩。可这些其实都还只能算是小打小闹。
去年年中，交州大乱，南海太守孔芝勾结豪酋梁龙，聚眾数万举旗反汉。一个州都反了，朝廷也是急忙任命朱儁为交州刺史去平叛，上个月才听到一些捷报。
直白一点来说，如今的大汉，虽然黄巾还未起，但已遍地是窟窿，步步是贼影。
不过交州毕竟是交州，两广之地在最南端，天高皇帝远，经常出乱子，出这种事倒也能理解。可庐江居巢在长江以北，距中原腹地不过咫尺！那巢湖水贼，竟敢围困一郡太守？！
围困的意义可比洗劫夸张的多！
別说其他人，就算是知道对方与黄巾勾结的谢渊，一下子也是愣住了。
“他们想做什么？！”
谢渊脑海中不断思索，眼神明暗不定。
现在距离黄巾起义还有一年多。
在他看来，若水贼背后確有黄巾操纵，此时大张旗鼓围攻居巢，岂非自曝其短，引朝廷重兵南下？
“等等，朝廷重视？！”
“是了，黄巾主战场在冀、豫、兗三州，中原腹地！而朝廷布防最密、精兵最强之处，恰恰也是中原！”
“若我是张角要乱天下，必先声东击西——在南面烧一把大火，把朝廷的目光、兵力，统统引向南方！如此一来，他们在北方传教敛財，藏兵结寨都可更加从容。
“按照这个逻辑推导，这次巢湖水贼的真实目的並非直接吃下居巢，而是长时间將朝廷注意力拖在南面！那我若是按照【全郡兵马奔赴居巢】的调令，水贼们必然会闻风而逃！
但这些水贼不必龟缩会巢湖，完全可以趁势调转兵锋，直扑他处。而首当其衝的就是”
想到某种可能，谢渊浑身一震，猛然抬手厉喝：“拿舆图来！”
眾人从未见他如此失態，皆心头一凛。周泰、蒋钦反应最快，迅速取来舆图铺於案上。
谢渊抓起案上舆图，指尖如刀，划过湖面。
舒县在巢湖西岸，居巢在巢湖东岸。
军队若是走水路，恐被伏击，可若是走陆路去居巢，需绕湖半圈，跋涉两百里，至少三日！
而那巢湖水贼——若是自居巢扬帆西进，湖中直行，顺风半日，逆风不过两日，便能直扑舒县城下！舒舒县乃庐江郡治，一旦失守，必將震动江淮！
谢渊心潮翻涌，手指却依旧顺著舆图划动，最终，点在了巢湖西岸的白石渡口，这渡口是最適合水贼登岸，扑袭舒县的登陆点！
“这么看来，那陆康，果然一届腐儒！不不不，也许不是那陆康的问题，也许这传令兵就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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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居巢被围，传令兵真就出的来？！或者说，这军令，半真半假？！”
瞥了一眼不远处正在喝水的传令兵，发现此人身上虽有伤口，鲜血却未顺著甲冑下滑匯聚在脚上，谢渊霎时心头猛震。
假冒军令，在乱世中屡见不鲜。张邈、陈宫迎吕布入兗州，便是偽造曹操军令；董卓死后，李傕、郭汜亦假传詔书诱吕布轻骑入京，致其惨败。
一念及此，谢渊神色不动，但却招手让周泰附耳过来。
周泰附耳，听罢，双眸一凝，起身抱拳，转身大步走向那传令兵，假意引其入林“详询军情”。 十分钟后，满身是血的周泰走出树林，面色沉重：“公子，一切真如你所料！那贼人被我审问再三逃脱不过，便咬舌自尽！我从他那居巢制甲的夹层里搜出了军令，居巢著实被已经贼寇所围，然陆大人的军令是各县自守，不得妄动。”
“果然！”
谢渊眼中寒芒一闪，“这么看来，今日水贼伏击我军於老槐林，未必只为劫粮！
此地距离舒县不远，若我败，万事休提，可若我胜，却伤亡惨重那必从舒县抽调兵马，补足兵员，再赴居巢！届时舒县防务空虚，岂非门户洞开？！好一招连环计！”
电光石火间，谢渊豁然贯通！
而一旁的周瑜，起初尚在沉思水贼反常之举的用意。
可当看到谢渊的手指先是向下划半圆，从舒县向东到居巢，然后又点著居巢直线向吸点到舒县，最终点著白石渡口——他眉峰骤聚，脑中如惊雷炸响！
“阿渊，你可是担心那水贼行调虎离山之计？！”
此言一出，满场皆寂！
谢渊亦是双眸圆睁——他当然知道周瑜少年老成、智略过人，可这一下，仍让他心头微震！毕竟，他掌握的信息，比周瑜多了一条黄巾暗线。
见他不说话，周瑜竟挠头一笑，语气谦和：“我也就是这么一猜。主要是方才交战，那些水贼进退有度、令行禁止，全不似乌合之眾。若真有组织，怎会行围居巢这等莽撞之举？故而心生疑虑，胡乱推演罢了。”
谢渊心中震撼更甚——周瑜竟能仅凭战场观察，便推断出非寻常水贼，甚至质疑围城逻辑，这份洞察力，已堪称妖孽！
他立即竖指於唇，示意噤声，隨即招眾人围拢，低声將自己的推演和盘托出。
当然，关於黄巾的部分，他也刻意模糊处理，学著周瑜只称方才交战的水贼战法有度、进退有据，绝非寻常草寇，恐已形成组织，甚至有谋士在后运筹。
甘寧等亲歷战斗者闻言，无不点头称是。
当谢渊把手指点在白石渡口之后，眾人都是目露惊色嘆服，彻底严肃起来。
尤其是许褚。
此刻，他望向谢渊的眼神，已近乎仰望天人！
前段时间与甘寧相处，天天听甘寧吹捧谢渊，他一开始是有些不服气的。特別是见到谢渊，发现谢渊就是个十三岁的小孩以后。
当时他虽然知道谢渊很能打，未来必是一名能闻名天下的武將，但也就只是如此。
他许褚是谁？
譙郡许氏嫡子，自幼熟读《六韜》《三略》，弓马嫻熟，更通兵法阵图，岂是寻常白衣武夫可比？
在他心中，猛將易得，帅才难求。
个人之勇到极限，不过一斗將，唯胸有惊雷，能运筹帷幄者，方能称为经世大才。
可自从数日前，谢渊与周瑜联手设下“老槐林诱敌”之计，他已对谢渊刮目相看，视其为潜力非凡的將星。
而此刻——
看著谢渊在面前凝神推演、条分缕析，將水贼“声东击西”的意图、后续动向、战略纵深尽数拆解，逻辑严密如织锦，推演精准如观棋——
这才十三岁啊。
许褚在一旁暗暗咋舌。
而在这时，说完前因后果的谢渊抬头看向周瑜，“这是危机，但也是机遇！若一切真如我们所料，那巢湖水贼真实意图，必在舒县——今夜恰起西南风，他们极可能连夜奔袭！
这样，阿瑜，我与仲康（许褚）、幼平（周泰）假意绕道赴居巢，实则中途折返，潜伏湖岸，待机而动。
你则与兴霸、文若、公奕（蒋钦）快马赶回舒县，率县兵至白石渡口设伏——若水贼果真在白石渡口上岸，你便引他们上岸，然后点燃篝火，我带人直接下湖抄那水贼后路！前后夹击！”
“是！”
“全凭兄长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