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44 ?孙皇后：他竟然会带兵过去
第四卷44孙皇后：他竟然会带兵过去三天后，河间府以北三十里，神威营临时驻地。
没错，是三十里，不是奏报中的二十里。
再次看到眼前的陈瑞文，林锐心底暗暗一嘆，相比於曾经的意气风发，这位总兵大人明显颓废下来，还差不少时间才到半百的年龄下，头髮竟然有些白，最少一两成的髮丝已成雪色。
“一夜白头”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虽说时间不长，事情的变化却很大、太大了。
“见过大镇帅！”一进中军大帐，林锐急忙躬身。
“安平来了？”陈瑞文脸上强挤出一点笑意，摆手走无关人等，指指两侧的座椅示意他隨便坐，“老夫昨日得到牛大哥传信，说你很快就到，还以为他说的是客气话，想不到是真的。”
“军令如山，不敢有违！”林锐严肃表態。
“你呀！”陈瑞文苦笑著摇摇头，突然向外喝道，“来人！”
“见过老爷！”一名军汉急忙入帐，听称呼是亲兵家丁。
“全都给我滚，二十步內不许留人！”陈瑞文非常烦躁。
“是，老爷！”亲兵急忙躬身退出。
大帐周围立刻响起一片杂乱的脚步声，很快又静了下来。
“镇帅？”林锐意识到不对劲儿。
如果按照他收到的消息、或者说是之前神威营给朝廷的奏报，问题远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主力尚在、士气尚可，仅仅一时疏忽而已，还能继续稳住，至少到目前为止依旧能稳住。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暂时的失利不算什么，笑到最后才是笑的最好嘛！
可是，现在看眼前的架势，怎么都不像是没问题的样子。
“要不是老牛借用六百里加急送到的消息，我没想到会是你过来。”陈瑞文亲自起身为他倒茶，也让他的脸色愈发严肃，“我原本的打算，是想让五威营其余四家各出精兵一千。
如此一来，算上我手头的兵马，足足能有六千人，再等等周围各卫所，怎么著也该凑出一万人，对付城中的区区三千乱匪，快则三五日、慢则十天半个月，战事就能彻底解决。”
“所以，镇帅手里的兵马不是三千，而是仅仅两千？”林锐表情抽搐。
“是三千多，但在我手里的只有两千，其余都是下面的小傢伙们领著，我暂时没让他们过来。”陈瑞文的解释让他的心情慢慢沉重，“因为接下来的战事必然严酷，他们太小扛不住。”
屁！
这显然是在给那帮镀金的公子哥打掩护，没什么太大意外的话，应该是他们一听到前几天的败绩，有的跑了有的躲起来，根本联繫不上，又是“圈子里”的人，不能弄得太难看罢了。
“你说是就是。”所以，林锐的语气也不大好，“接下来呢？”
“按照惯例，这等军务必然会被压住，等到全胜之后再行公开，说法不过是“诱敌深入”又或者“瓮中捉鱉”而已。”很显然，陈瑞文对那帮公子哥也很不满，看出林锐的態度也没掩饰。
“似乎没什么毛病。”林锐皱了皱眉，“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军国大事向来如此，只要不是烂到捡不起来，基本都是报喜不报忧，“这次惨败本身就是问题！”陈瑞文的脸上露出压抑不住的愤怒，“自从退出河间府城后，我就仔细回忆过那晚的事情，又通过夜不收和城中送出的消息对比，发现里面很不对。
城门丟失自然是因为內鬼，这不奇怪，奇怪的是，贼军从哪里凑出的如此数量优质火药，竟然直接炸飞了整个城门不说，最主要是竟然能提前埋放，真当老夫派去的守卫是死人吗？”
“你是说，神威营中有叛逆？”林锐明白过来。
“不止！”陈瑞文痛苦的摇摇头，“事后我还想过要追查，別忘了，全天下最好的火药必然出自兵部，其中又以你的“粒化火药”为上佳，那晚用的就是，想要查出谁做手脚不难。
但在兵败两天后，我清点兵马和粮草时才发现，隱藏在五十里外任丘的储粮处早早便被乱贼放了一把火，所有粮草、军器、火药全被炸上了天，不光查无可查，如今儿郎们吃饭都难！
若是仅只如此，还可说是我陈某人无能，连自家的粮草都藏不好，被人发现后烧毁纯属活该，就像官渡之时，袁绍的粮草全被曹操烧掉一样，可现在根据夜不收回报，城中大多为精兵！”
“什么？”林锐顿时变色，“镇帅没搞错？他们哪来这么多精兵？”
紧急扩充的乱贼三千余，和特么三千精锐老贼是两回事！
別说是乱贼，哪怕眼前的神威营、天下有数的精锐，编制人数七千余、实际人数不足五千、能称精锐的不到四千，出兵后带上不少杂兵和民夫，就敢对外號称“大军一万”。
如果真有三千精锐老贼，裹挟一下乱民、飢兵，凑出五万都算少的！
“事到如今，老夫还有必要胡扯吗？”陈瑞文面露苦笑，“这些精兵你知道便可，不要多问，更不要追查，因为就连老夫都只能当做没看见；还有，后续兵马你不用担心，定能赶来。”
“镇帅给陛下上了专折？”林锐当然明白里面的黑幕。
没什么意外的话，应该又是江南世家，他不明白为何如此？
现在的大周虽然已经有些衰落，却依旧有著几十年的“盛世”底蕴，不是区区几千乃至几方乱民能碰瓷儿的，搞这么多么蛾子，为的肯定不是他这个小杂鱼，而是有更大的目標。
为什么？
按照常理，现在已经“文贵武贱”，將来只会越来越严重。
不出二十年罢了，何必呢？
“老夫已经把败仗和贼军的事情全部上奏陛下。”陈瑞文点点头，“若是没什么意外的话，等到新的主帅到来时，一同过来的还会有锦衣军，之后的事情如何，就看你们的了。”
“这是为何？”林锐不理解。
“因为只靠神威营，绝无可能平定匪患，必要合京营之力方可。”陈瑞文说话时意兴阑珊，“此事最少要老柳（芳、吏部左侍郎）甚至老牛才行，我现在退出去，好歹还能落个体面。”
林锐顿时愣住。
他现在总算明白，为何红楼中，陈也俊后来混到和贾宝玉一把子。
陈家完了。
不行！
“镇帅，事情远不到那一步。”想到这里，他急忙劝说，“既然你知道这里面有黑幕，也已经报给陛下，只要我们及时剿灭乱匪，想必还有挽回的余地，至少远比所谓的“体面”强。”
“怎么打？”陈瑞文苦笑著指指河间府方向，“超过三千老贼据城而守，你我加起来只有不到四千，除非天降火雨，將敌人烧成灰烂，否则只要他们不傻，隨便堆在城墙上，我们都上不去。”
“三千老贼镇帅告诉陛下了？”林锐想要確认一下。
“数量说了，但没说里面的事情。”陈瑞文眉头紧皱。
“你都不敢说，其他人更別提。”林锐无奈嘆气。 江南是整个大周最富庶的省份，这也就罢了，关键是从前明开始就文风鼎盛、书院眾多，早已在朝堂上形成了庞大的官僚士绅群体，进则为官、退则为绅。
所谓“南党”，说的就是他们，首领便是礼部尚书吴伦，这就导致他们势力极大，根本无人敢惹，尤其是与之相对的“北党”早已败落后。
“我还没来及说，神威营原本储存在城中的火器、火药全部遗失。”陈瑞文苦笑著补充，“两百杆抬枪和最少万斤子药，就算咱们三千余人一起攻城，也得被贼军硬生生打烂。”
“刚才说到天降火雨？”林锐忍不住笑出来，“镇帅確定后续兵马能到？”
“陛下的七日之限依旧不变。”陈瑞文点点头。
“也就是说，只要我们能炸开城墙，一切都还来得及？”林锐脸色慢慢冷下来。
他不能输。
八公不论哪一家，丟了官职顶多也就回去当空筒子爵爷。
他要是输了，命都別想保住，毕竟，败仗总要有人顶罪的。
“你有把握？”陈瑞文脸色猛变。
要是能继续做官，谁特么想去当“爵爷”？
“镇帅，我要先確定一点，飞雷炮没丟吧？”林锐表情严肃。
“没有！”陈瑞文的回答斩钉截铁，“九门飞雷炮，其中两门在使用中因为失误，炸膛报废了，其余七门一个不少，如今都在军中，只是因为武库丟失，隨炮携带的子药打不了几次。”
“我带了十二门炮，子药多到用不完。”林锐面露不屑的冷笑，“很快就到！”
说完他就转头望向西方，那边是白洋淀。
没什么太大意外的话，今天天黑之前，丰字號的补给就该送来了。
江南世家？三千老贼？不能碰的黑幕？
呵呵，老子全给你炸成傻博弈！
当然，这一切都要等后续兵马过来才行，他的全火器精兵再能打，数量毕竟太过有限，更不能拿去填线，还是等到增援抵达后，只负责火力支援，具体刚正面让他们去打就行了。
听他这番解释后，陈瑞文老脸狂喜。
当晚，紫禁城，凤藻宫。
原本已经歇下的孙皇后不得不换上衣服，很是惊讶的接待来客。
“戴公公，怎么是你亲自过来？”她真的很不解。
“娘娘，非是老奴多事，而是今天的消息太过重大，实在没办法假手他人，更不是三两句话能说清的。”戴权看起来確实著急，丝毫没有绕圈子，直接放下一叠材料，“请娘娘阅览。
御书房中，陛下正和阁老、大人们商量，看这架势，今晚恐怕睡不成了，娘娘若是有所安排，现在还来得及；再一个，老奴听说过你和林夫人的交情，希望消息能够及时送去。”
“公公的情谊，本宫记下了！”孙皇后严肃的点头示意，“元春！”
“娘娘吩咐！”
“去御膳房，带著本宫的玉如意。”孙皇后毫不迟疑，“准备一一”
“六位阁老加上其他大人，一共十四个。”戴权含笑补充。
“十六份夜宵过去。”孙皇后当即决定，“要爽口提神的，別忘了参汤！”
“娘娘放心！”元春毫不迟疑的躬身一礼后出门。
“因为涉及到军务，还请娘娘阅后即焚。”戴权边说边指指桌上的材料，“此事牵扯甚广，老奴想著，娘娘不妨找个嗯，就是那个意思，消息总要用上才方便，留著只是废纸。”
“多谢公公提醒。”孙皇后轻轻頜首。
“前面忙，老奴不敢多呆，这就退下了！”眼见如此，戴权含笑躬身。
“公公慢走！”目送老太监走远，孙皇后缓缓舒口气。
略一沉思，她拿起材料回到內厅，坐在书桌前翻阅起来，只是隨著越看越多，她的表情也愈发严肃起来。
“娘娘？”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侍女的轻声呼唤。
“送去了？”孙皇后这才回过神。
“娘娘放心！”元春轻轻点头，“只是，娘娘不去看看吗？”
“看什么？”孙皇后脸色一沉，“军国大事，我们管得著吗？”
元春表情一僵，急忙躬身低头，不敢再提一句。
“你来看看这些！”大概是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太生硬，孙皇后的语气缓和不少，“戴权刚刚送来的。”
“这是河间府的消息？”元春只扫了一眼就急忙低下头，“奴婢一一”
“让你看你就看！”孙皇后无所谓的摆摆手，“你我姐妹还要瞒著吗？”
“奴婢偕越！”元春这才认真的阅读起来，只是没多久便猛然变色。
“我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带兵过去。”孙皇后表情复杂，“前两日我和敏儿联繫的时候问过，她还推说不知道，只提了一句练兵，这蹄子真真该打，也不知他在河间府如何了。”
“娘娘！”元春很不放心，“奴婢还是觉得你还是断了吧！”
“贼势凶猛，他却只有千余兵马，算上陈瑞文手里的残兵，区区三千余官军，如何面对据城而守的三千乱贼？”孙皇后根本没接茬，一脸忧色继续说道，“幸好陛下已经发了密旨，严令各部全力平乱。”
“娘娘，按照戴总管的消息所说，周边各卫所至少可以筹集万余精兵，再加上京营援军和神威营残兵，怎么著也该有两万人左右，歼灭贼军不难。”元春终於鬆了口气，“菩萨保佑！”
“不难吗？”孙皇后却娥眉轻皱，对此並无信心，“希望如此吧！”
“娘娘是想给林夫人送信？”元春没敢过多討论军务。
“你把消息记下，阅后即焚。”孙皇后点点头，“我给敏儿下帖子。”
“这一一”元春一愣，“何不招林夫人入宫？”
“他毕竟带兵去了河间府，本宫不太方便。”孙皇后说话时，俏脸带著毫不掩饰的怨恨，“后宫不得：：：哼！可惜有的人不当回事，翊坤宫的吴贱人通过娘家，插手了多少事情？”
“奴婢明白！”元春嚇得急忙答应“本宫带你一起去东面院子见见敏儿。”孙皇后恢復平和，“夜了，歇下吧！”
“奴婢遵旨！”元春急忙进入臥房铺床，只是片刻后便俏脸緋红，“娘娘！”
“小蹄子，你还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