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行伍(1 / 1)

离开青岩镇的第三天,林羽和他新加入的几十个同乡,跟着张振百夫长的队伍,抵达了位于边境后方五十里处的临时新兵集结地——一个依著废弃土堡搭建起来的巨大营寨。

人还没靠近,一股混杂着汗臭、牲畜粪便和烟火气的浓烈味道就扑面而来,呛得林羽这类新兵一阵皱眉。营寨外围只用简陋的木栅栏围着,门口站着两个无精打采的哨兵,眼神麻木地看着他们这群新来的“炮灰”。

走进营寨,景象更是让人心头沉重。到处都是乱糟糟的帐篷和窝棚,衣衫褴褛的士兵们或坐或躺,脸上大多带着茫然和疲惫。偶尔有军官模样的人骑着瘦马疾驰而过,溅起一片泥浆和咒骂。哭喊声、训斥声、还有伤兵营那边传来的压抑呻吟,交织成一曲混乱而压抑的军营交响曲。

“看什么看?都跟上!”张振手下一个叫老黑的什长,是个皮肤黝黑、脾气火爆的老兵,对着有些发愣的新兵们吼道,“这里是军营,不是你们家炕头!想活命,就赶紧把你们那套老百姓的懒散样子给老子收起来!”

新兵们噤若寒蝉,赶紧低头跟上。

他们被带到营地边缘一片泥泞的空地上,这里已经搭起了一些歪歪扭扭的帐篷。

“这里就是你们第七营新兵队的地盘!”老黑指著那些破帐篷,“自己找地方挤挤!记住营规:不准私自斗殴,不准克扣军饷——虽然现在屁都没有!不准擅自离营,违令者,斩!”

冰冷的“斩”字让所有新兵脖子一缩。

“现在,分队!”老黑拿出一卷竹简,“念到名字的,出列!王铁柱,李狗蛋,赵小栓你们几个,归李疯子什长!”

“孙木头,钱串子,周石头你们几个,归我老黑!”

“林羽!”

林羽应声出列。

老黑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似乎还记得他报名时的表现,语气稍缓:“你,还有你们几个,”他指了指另外九个看起来还算结实的新兵,“都归我!以后,我就是你们的什长!我的话,就是军令!明白吗?”

“明白!”林羽和其他几人参差不齐地应道。

“没吃饭吗?大声点!”

“明白!什长!”这次声音整齐洪亮了不少。

老黑满意地点点头,随即脸色一板:“现在,放下你们那点破烂家当,跟老子去领军械!妈的,指望你们这些新兵蛋子,真是倒了血霉”

所谓的军械,不过是些锈迹斑斑的铁刀,木杆都有些开裂的长矛,以及几面蒙皮松弛的盾牌。林羽分到的一把腰刀,刀口钝得恐怕连木头都难砍断,还有一根长矛。

“知足吧!”老黑看着新兵们失望的眼神,嗤笑道,“有家伙就不错了!真当自己是国都的禁卫军呢?想要好装备?战场上,从天狼狗手里抢!”

领完军械,紧接着就是分发食物。一人一天只有两个掺杂着麸皮和沙子的硬饼子,以及一碗能照见人影的稀粥。这点东西,对于正在长身体又即将接受高强度训练的年轻人来说,根本吃不饱。

饥饿,是林羽进入军营后学到的第一课。

第二天,天还没亮,凄厉的竹哨声就划破了营地的寂静。

“起来!都给我滚起来!集合!”老黑如同暴雷般的吼声在帐篷外响起。

新兵们手忙脚乱地爬起身,胡乱套上衣服,拿着武器冲到空地上集合。芯丸本鰰占 最鑫章劫更薪哙大部分人还睡眼惺忪,队伍歪歪扭扭。

老黑和另外几个什长阴沉着脸,手里提着皮鞭。

“看看你们这群废物样子!天狼狗打过来,你们连裤子都来不及穿!”老黑怒吼,“全体都有!绕营地跑!我不喊停,谁也不准停!掉队的,今天没饭吃!”

残酷的训练开始了。

跑步只是开胃菜。紧接着是枯燥无比的站姿、队列行进、转向。要求整齐划一,动作迅猛。稍有差错,老兵们的皮鞭和脚踹就会毫不留情地落下来。

一个来自邻村的壮实青年,因为几次左右转分不清,被老黑当着所有人的面抽了五鞭子,后背顿时皮开肉绽,惨不忍睹。那青年咬著牙,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哭出声。

林羽默默地看着,将每一个动作要领死死记在心里。他身体素质本就不错,加上心思敏捷,学得最快,动作也最标准,倒是少挨了许多打。但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队列训练之后,是兵器操练。无非是简单的劈、砍、刺、格挡,反复练习,直到手臂酸软抬不起来为止。那钝刀挥舞起来格外费力,一天下来,林羽虎口震裂,满是血泡。

“这就受不了了?”休息间隙,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林羽抬头,是张振百夫长。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林羽和其他新兵赶紧站起身。

“坐下吧。”张振摆摆手,在林羽身边坐下,拿起他那把钝刀看了看,又扔还给他,“刀不行,但架势不能散。战场上,一个错误的动作,丢的就是命。”

他目光扫过周围累得东倒西歪的新兵,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觉得苦?觉得累?告诉你们,天狼国的狼崽子,从会走路就开始玩刀,在马背上长大的!你们现在多流一滴汗,战场上就能少流一滴血!”

他指著营地中心那面在风中猎猎作响、残破却依旧挺立的青岩国军旗:“看见那面旗了吗?它还能在这里飘着,是因为前面有无数兄弟用命在扛!现在,轮到你们了!别给这面旗,也别给你们身后的爹娘老子丢脸!”

说完,他站起身,拍了拍林羽的肩膀,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林羽看着张振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那面王旗,默默擦紧了手里的钝刀。百夫长的话,像火炭一样烙在他心里。

训练的日子枯燥而痛苦。除了体力和战技,他们还要学习听辨金鼓号令,辨识简单的旗语,背诵繁琐的军规。军营等级森严,老兵欺压新兵几乎是常态。林羽因为表现突出,又不太说话,很快成了某些老兵的眼中钉。

一次晚饭时,林羽刚领到自己的饼子,一个绰号“癞头”的老兵就带着两个人晃了过来,一把抢过林羽的饼子。

“新兵蛋子,吃那么多浪费,孝敬孝敬老子们。”癞头嬉皮笑脸地说著,就要把饼子往嘴里塞。

周围的新兵都敢怒不敢言。

林羽抬起头,看着癞头,眼神平静,却让癞头心里莫名一突。

“还给我。”林羽的声音很冷。

“哟呵?小子还挺横?”癞头把脸一沉,“怎么?想动手?违反军规,可是要挨军棍的!”

林羽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站起身。他比癞头还略高一些,虽然瘦,但紧绷的身体里仿佛蕴含着力量。他没有去抢饼子,而是直接朝着癞头拿着饼子的手腕抓去,动作快如闪电。

癞头没想到林羽真敢动手,下意识地想缩手,却慢了一步。林羽的手指如同铁钳般扣住了他的手腕,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捏得他骨头生疼。

“嘶——你他妈放手!”癞头痛呼出声,手里的饼子掉在了地上。

他旁边的两个同伴见状,骂骂咧咧地就要上前。

“干什么!”一声暴喝传来。老黑阴沉着脸走了过来,皮鞭在手里掂量著。

癞头几人顿时蔫了,赶紧松开手。

老黑看了看地上的饼子,又看了看林羽和癞头,心里跟明镜似的。他冷冷地对癞头说道:“抢新兵的口粮?出息了啊癞头?怎么不去天狼狗那里抢?滚!”

癞头几人如蒙大赦,灰溜溜地跑了。

老黑弯腰捡起那块沾了泥土的饼子,吹了吹,塞回林羽手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小子,有血性是好事。但在军营里,光有血性不够,还得有脑子。下次,别让人抓到把柄。”

林羽接过饼子,点了点头:“谢什长。”

这件事很快在新兵中传开,林羽隐隐成了新兵中的主心骨,没人再敢轻易招惹他。他也借此机会,开始有意识地团结身边那些肯吃苦、有胆气的同伴,比如猎户出身的赵铁,沉默寡言但力气很大的石头等人。

夜晚,林羽躺在拥挤潮湿的帐篷里,听着周围同伴们疲惫的鼾声和梦呓,他拿出怀里那块刻画著奔马的青石,用手指摩挲著冰冷的石面。

军营的生活,比他想象的更苦,更残酷。这里没有浪漫的英雄传说,只有冰冷的规则、残酷的训练和赤裸裸的弱肉强食。

但他没有后悔。

他知道,自己正在被磨砺,被塑造。从一块棱角分明、带着泥土气息的青石,向着能够经受烽火锤炼的兵刃蜕变。

前路依旧漫漫,烽火在远方燃烧得愈发炽烈。

而他,这把刚刚出鞘的钝刀,正等待着饮血开锋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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