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贺兰山一役战败,没藏讹庞与野也浪罗只能率残存夏军撤至摊粮城,与鬼名浪布合兵一处。
考虑到此时耶律高家奴正在率军攻打摊粮城,为防前者趁机来攻,没藏讹庞故意叫磨下军队摆出凯旋之態,甚至派出数千精疲力尽的骑兵,做出有意攻击耶律高家奴军的架势。
这一举动还真嚇唬住了耶律高家奴,后者连忙停止攻城,向后撤退二十里,隨即心急如焚地派人去询问耶律敌鲁古,询问己军是否战败?
而期间,没藏讹庞与野也浪罗则趁机率魔下军队进驻摊粮城,及城外分寨摊粮寨。
摊粮城及城外摊粮寨,皆由鬼名浪布负责把守。
待同时见到没藏讹庞与野也浪罗,鬼名浪布心中一惊,震撼问道:“你二人同时前来,莫非”
野也浪罗轻嘆道:“耶律敌鲁古造武刚车,破我铁,兼奋力反击,致使我军最终功亏一簧—眼下契丹已占据贺兰山。”
见鬼名浪布面色大变,没藏讹庞宽慰道:“虽我军战败,叫耶律敌鲁古占了贺兰山,但他军队折损亦不小,短期內应该是无力復战,这边最多也就是耶律高家奴的军队。”
“即使是耶律高家奴一支军队,亦有不下三万人啊。”鬼名浪布心惊胆颤地回了一句,隨即问计道:“若摊粮城不能保—””
没藏讹庞果断道:“那便退守兴庆府—入冬之前,契丹断不可能威胁到兴庆府。”
鬼名浪布与野也浪罗皆是一惊,前者失声问道:“摊粮城乃我大夏后方粮仓,若此处陷落,兴庆府何来足够的粮草抗击契丹?”
没藏讹庞沉默片刻道:“无妨,日前那赵肠小儿已答应与我大夏扩大通商,甚至答应暗中为我大夏提供钱粮总之此事我会负责,纵然摊粮城失陷,宋人也会暗中提供足够的钱粮,断不至於坐视我大夏遭契丹占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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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国相早就定计。”鬼名浪布如释重负,顿感压力小了不少。
三人私下合计了一番,最终商议楚出结果:由野也浪罗率铁鷂协助鬼名浪布扼守摊粮城,没藏讹庞则领败军返回兴庆府,负责与宋人交涉之事。
商议罢,没藏讹庞又去见了没移皆山。
没移皆山一开始还以为没藏讹庞是来事后问罪的,不甚客气道:“今日我没移家亦损失惨重,若国相要问罪,我没移家定然不服!”
然而没藏讹庞却无心和没移皆山辩论这些,毕竟没移家的问题可不及他夏国眼下的处境,於是他面无表情道:“你放心,你没移家的事,我眼下无暇顾及。我此次前来,是要带你一同去见那赵肠小儿“何事?”没移皆山將信將疑。
没藏讹庞虽不待见没移皆山,但眼下局面,也不得不向后者耐心透露实情:“今日我军战败,摊粮城恐也难以保全。此城若陷,即使我军可退守兴庆府,也会陷入钱粮不足的窘境,唯有得宋国暗助,支援钱粮,我等才有足够钱粮继续抵抗契丹。”
没移皆山恍然大悟,隨即表情古怪道:“是你叫我同行,可不是我私通宋国。”
没藏讹庞气地肝火上涌,却也只能按捺下来,只是在心中暗骂:若非你女攀上了那赵肠小儿,我岂会叫你同行?!
没错,他叫没移皆山同行,就是为了到时候叫没移皆山劝说其女给那赵肠小儿吹吹风“是。”
隨著没藏讹庞咬牙切齿地应下,没移皆山一脸得意笑容地招了三百名族人,与没藏讹庞一同出城,前往兴庆府。
而与此同时,耶律高家奴派出的信骑抵达耶律敌鲁古营內。
而此时后者正与萧孝友几人,一同巡视己方军队收尸体的事宜。
“萧慈氏奴、耶律斡里,以及眾多在此役中战没的勇土,都是我大辽最英勇的战士,他们未曾辜负圣主的期望,未曾辜负袍泽的信赖,待我奏请圣主,定叫他们的英名流芳千古·”
在眾多负伤的辽军前,耶律敌鲁古大声喊著,激励著士气。
別看今日这仗他们胜了,但其实也胜地相当惊险,若非有武刚车,若非西夏铁在最后关头体力耗尽,这场仗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而最终的战局,夏军固然是损失惨重,伤亡两万余;但辽军的伤亡其实更多,光阻卜军队折损一万六千人,外加辽国正军八九千人,將领战没亦是不计其数,其中包括萧慈氏奴、耶律斡里等人,大多都是在抵挡西夏铁鷂时牺牲。
看著萧慈氏奴的尸体,耶律敌鲁古与萧孝友几人一脸晞嘘,唯有劫后余生的侥倖。
不多时,先是耶律仆里派出的信骑来到营內,向耶律敌鲁古匯报:“奉耶律仆里副將回报都统,我军已攻占贺兰山上数座夏营並西夏別宫,俘虏一千西夏官僚,但並未搜寻到那位没移太后,据宫人所言,似是被西夏的没藏太后提前带走了。”
“唔。”耶律敌鲁古微一点头,也没太过重视。
毕竟居住在贺兰山上离宫的没移太后,虽有太后之名,名义上是西夏新君李谅祚的嫡母,但由於当前西夏被没藏兄妹把持,没移氏的嫡母地位远不及新君的生母没藏太后,就算捉到此女,西夏也断无可能因为此女而投降。
耶律敌鲁古只是稍稍有些意外,转头对萧孝友道:“传闻没藏兄妹窃取西夏权柄后没移太后不敢回兴庆府,只能居於贺兰山的別宫,没想到危难之前,那没藏氏竟还亲自將其带走,以免其落入我等手中,看来没藏氏倒也不算是个恶毒女子。”
萧孝友笑著附和道:“都统说的是,若是心肠互毒,那没藏氏或有可能假借我契丹之名將其暗杀,嫁祸於我等”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战前曾见过赵肠,记得当时没藏氏就藏身在那些宋人之中。
传闻西夏的没藏太后,近期都与那位赵司諫廝混在一起,且二者关係暖昧,那被没藏氏带走的没移太后—
不会吧?
萧孝友脸上浮现几丝微妙的神色。
“怎么?”耶律敌鲁古似是看到了萧孝友脸上的神色。
萧孝友勘酌片刻,低声道:“那日我未曾向都统提及,当时我见到那位赵司諫时,西夏的没藏太后似乎就藏身在那些宋人之中”
耶律敌鲁古皱眉问道:“你確定?”
萧孝友摇摇头道:“看不真切,当时宋人將其挡在身后,但据我试探,那位赵司諫倒也承认了,说是那位没藏太后欲將其侄女,即没藏讹庞之女嫁於其为妻,但遭赵司諫拒绝。”
“呵。”耶律敌鲁古轻笑道:“没藏讹庞身为夏臣,挑唆太子寧令哥弒杀其父,结果却被没藏讹庞过河拆桥,坐收渔利窃取了西夏权柄,那赵肠身为宋臣,若敢迎娶讹庞之女,岂不遭宋主忌讳?他怎么敢娶?”
“都统所言极是。”萧孝友点头附和:“况且据我所知,宋主对那赵肠极为器重,屡屡破格提拔,极力栽培,料想也不可能允许其迎娶夏女,况且还是没藏讹庞之女。不过——此子多次与没藏氏出入,我担心受其蛊惑。” 耶律敌鲁古闻言脸上亦露出微妙之色:“我记得,那二人相差有些岁数吧?”
“是。”萧孝友点头道:“赵肠此子,据说今年尚不过十五,而没藏氏,大概二十四五。”
许是大战得胜卸下了千斤重担,耶律敌鲁古八卦地笑道:“十五六岁的儿郎,更是知女人的岁数,而二十四五的女人,恰恰正在风华之年,喷喷——若二人果真传出点什么,那西夏可就顏面扫地了。”
萧孝友附和地点了下头,但隨即便正色道:“与其看西夏的笑话,我寧可没有这事。
若二人果真有什么,於我大辽大大不利。都统莫忘了,此子如今奉南朝宋主之命节制陕西,陕西四路皆从其號令,虽高若訥为主使,但高若訥根本无法约束此子,若其暗中支援西夏”
“他敢这么做?”耶律敌鲁古惊疑道。
萧孝友正色道:“此子颇具远见,若他觉得我大辽势强,未必不会暗助西夏,平衡辽夏两国。此举既有利於宋国,宋主也不会责罚他,即便我大辽日后因此遣使告状,依宋主对此子的器重,我想最多也就是假意责怪两句,甚至连假意责怪都不会有。”
耶律敌鲁古思一番道:“如此,赵王不妨再去试探一番。——-此次夏军战败,连铁亦战损不少,料想西夏短期內已难以復战,相较宋国暗中相助西夏,还是后事更具威胁。”
“我正有此意。”萧孝友点点头道。
话音刚落,耶律高家奴派出的信使亦来到营中,向耶律敌鲁古稟告道:“摊粮城那边,忽有大股夏军前往支援,一副得胜之態,高家奴副將遣我来问,不知都统这边胜负如何?”
耶律敌鲁古细细听完稟报,摇头失笑道:“高家奴被讹庞骗了!”
一般情况,按理要责怪两句,但此刻耶律敌鲁古因大仗得胜而满心欢喜,遂笑著对信使道:“你且回去告知高家奴,贺兰山一役,我军大获全胜,斩首、俘虏夏军两万多,其铁亦折没近五百骑,贺兰山上数座夏军营寨,尽皆被我军攻占。讹庞並非驰援摊粮城而是战败后撤,叫他放心攻城,夏军定不敢出城反击。”
“遵命。”
那名信骑正要抱拳离去,却被萧孝友喊住:
:“且慢,正好我与你同行,你且为我带个路。”
“是。”
於是萧孝友告別耶律敌鲁古,在那名信骑的带领下,带著隨行护卫骑兵前往耶律高家奴军中。
大概不到一个时辰左右,萧孝友一行人来到耶律高家奴军中。
一见到萧孝友,耶律高家奴便吃了一惊,忙问道:“赵王,不知——”
萧孝友笑著与耶律高家奴见礼,宽慰道:“放心,都统那边是我军大获全胜。”
说著,他便叫信骑转达耶律敌鲁古的原话。
耶律高家奴听完后又羞又怒,骂道:“那没藏讹庞果真狡诈,我竟被他嚇退,叫都统与赵王见笑了。”
萧孝友笑了笑道:“无妨,讹庞虽行诈计,但他军队战败亦是事实,耶律先锋儘管攻打摊粮城,夏军新败,多半是死守不出,只求儘快入冬。”
耶律高家奴点点头,隨即好奇问道:“赵王亲自来末將处,不知有何指示?”
萧孝友摆摆手道:“我只是顺道来见耶律先锋,並非特意——”
说著,他好似想到了什么,问道:“耶律先锋可曾收到消息,关於那些宋人的。”
耶律高家奴惊讶道:“那宋帅赵肠魔下的宋军?”
“嗯。”萧孝友点点头,含糊道:“我打算再见他一面。”
一听萧孝友含糊其辞,耶律高家奴就猜到此事並非他这个级別可以获悉的,连忙道:“我立即派骑兵去四遭打探看看。”
“有劳了。”
於是耶律高家奴连忙派出两千骑兵,於方圆二十里內搜寻宋军的踪跡。
还別说,真被他找著了,不过並非赵肠那一行人,而是赵瑜並其魔下蕃落骑兵一一后者是专程奉赵肠之命,前来旁观辽军攻打摊粮城的过程。
於是萧孝友亲自去见赵瑜,而后者也知道萧孝友的身份,恭敬相迎。
待彼此见礼后,萧孝友问赵瑜道:“赵都监,不知赵司諫此刻身在何处?-赵都监莫疑,今日我军与夏军在贺兰山北一战,当时赵司諫就在战场边沿旁观战局,我方並未有丝毫冒犯。不过战后,赵司諫便领人退去,去向不知,在下还以为来了这边。”
一听这话,赵瑜心中疑虑尽除,如实道:“赵王莫非有事欲见赵帅?奈何赵帅並未来此处。”
萧孝友猜测道:“既如此,赵司諫多半退回兴庆府一带了,我有要事欲见赵帅,能否劳赵司諫为我带个路?”
“这”赵瑜略一思,委婉道:“赵王且看这样如何?我派五百骑保护赵王去见赵帅,至於在下,在下奉赵帅之命,亲眼见证此间战事,不可违命。”
“那就麻烦赵都监了。”萧孝友笑著感谢道。
他不叫耶律高家奴派遣骑兵保护,就是怕遭到西夏骑兵的袭击,但西夏骑兵唯独不会袭击宋国的骑兵,只要有赵瑜魔下的骑兵保护,赵瑜在与不在,对他来说倒也没什么区別。
於是赵瑜唤来魔下一名吐蕃出身的营指挥使,叫后者率一营四百骑兵护送萧孝友前往兴庆府。
不过鑑於天色即將入夜,双方相约明日清早再启程前往兴庆府。
而事实正如萧孝友猜测的,之前赵肠等人亲眼看著辽军攻上贺兰山,便撤离返回兴庆府去了,並未再来摊粮城旁观这一带的战事。
毕竟,摊粮城这边的战事规模本来就不及贺兰山北一带,还是守城战,不及野外大规模作战壮观,况且西夏又战败一场,赵肠自然没什么兴趣,事后听赵瑜匯报一声就足够了,不必亲临。
这不,截止当日黄昏,赵肠一行率先回到兴庆府,而此时没藏讹庞与没移皆山才刚离开摊粮城,至於萧孝友,他要到明日才启程动身。
此次,没藏讹庞与萧孝友一前一后地抵达了兴庆府,前者叫没移皆山寻找宋人踪跡,后者则委託赵瑜魔下的蕃落骑兵,虽说二者的行程相差约两个时辰,但由於蕃落骑兵知道赵肠在永州的营寨位置,双方几乎是同时抵达永州的宋营。
而隨即,已回营中的赵肠也几乎同时收到了没藏讹庞与萧孝友前来拜会的消息,表情古怪之余,也猜到了二者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