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督署的地砖上,碎瓷片混着茶水溅得到处都是。
听到孙传芳投降,齐燮元愤怒的吼道:“孙传芳是头猪吗!” 他猛地踹翻面前的梨花木案,案上的地图、笔墨滚落一地:“几万兵力经营闽省半载,防线层层叠叠,竟败在一个毛头小子手里!”
看到都督发火,陈调元吓得往后缩了缩,不敢接话。他跟着齐燮元多年,从未见这位向来标榜 “沉稳” 的督帅如此失态。
也对,如今已经到了危急关头,一旦战败,要下野来着。
一旦下野了,很难在趴起来。
“想当年他在东北剿匪,何等嚣张!” 齐燮元来回踱步,军靴碾过碎瓷,发出刺耳的声响:“号称‘笑面虎’,能征善战,结果呢?连卢小嘉那个黄口小儿都挡不住,还主动投降!丢尽了北洋的脸!”
他越说越气,抓起墙上挂着的指挥刀,猛地劈向旁边的屏风。
红木屏风应声断裂,上面绣着的 “江山水墨图” 被劈得粉碎,绢帛碎片飘落在地。
“投降?他孙传芳的骨气呢!” 齐燮元握着刀柄,指节发白:“北洋军人大丈夫,宁死不降!他倒好,干脆利落献了佩刀,是想在卢小嘉那里讨个一官半职吗?我呸!”
陈调元硬着头皮上前一步:“督帅,孙传芳或许是…… 是为了保全手下弟兄的性命。”
“保全性命?” 齐燮元转头瞪他,眼神凶狠如狼:“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他要是硬拼,就算守不住闽省,也能让卢小嘉付出点代价!现在倒好,整建制投降,把闽省的地盘、兵力全送给了卢小嘉,那小子现在是如虎添翼!”
他想起自己派去昆山的第一师,想起宫邦铎的溃逃,再想到孙传芳的投降,胸口一阵憋闷,猛地咳嗽起来,嘴角竟溢出一丝血丝。
“督帅!” 陈调元连忙上前搀扶。
齐燮元一把推开他,恶狠狠地抹掉嘴角的血:“卢小嘉本来就有德械装备,现在收编了孙传芳的部队,兵力翻倍,我们这下是真的完了!”
他哪里知晓,卢小嘉看不上孙传芳的部队,也没有收编的心思。
话音刚落,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传令兵脸色惨白地冲进来:“督帅!丹阳急报!张治中率第二师联合周凤岐旅,对丹阳发起总攻,我军防线已被撕开一道口子,伤亡惨重!”
齐燮元身子一晃,差点栽倒。
他扶着断裂的屏风,眼神空洞:“防线破了?第三师呢?我调去的第三师怎么还没到?”
“第三师在途中遭到浙军游击队袭击,粮草弹药被劫,推进受阻,怕是…… 怕是赶不上了!” 传令兵声音发颤。
“废物!都是废物!” 齐燮元再次嘶吼,却没了刚才的力道,声音里透着深深的绝望。
丹阳一破,金陵就成了孤城,再也无险可守。
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陈调元小心翼翼地提议:“督帅,事到如今,我们不如…… 不如也效仿孙传芳,投降吧。卢小嘉既然能留孙传芳一命,或许也能饶我们一次。”
“投降?” 齐燮元猛地转头,眼神里满是不屑与疯狂:“我齐燮元是什么人!岂能象孙传芳那样贪生怕死!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上垫背的!”
他走到地图前,目光死死盯着金陵城:“传我命令!收缩兵力,死守金陵!让城里的百姓全部上城守城,凡是年满十五岁、未满六十岁的男子,一律不得退缩!另外,把库房里的所有弹药都运到城墙上,准备巷战!”
陈调元愣住了:“督帅,让百姓上城,怕是不妥。他们手无寸铁,上去也是白白送死。”
“不妥?” 齐燮元冷笑:“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要么死守金陵,要么城破人亡!我齐燮元就算死,也要让卢小嘉知道,拿下金陵没那么容易!”
他的声音带着歇斯底里的疯狂,陈调元知道,此刻再劝也无用,只能转身去传达命令。
帐内只剩下齐燮元一人,他看着地图上被红笔圈住的金陵,心里充满了不甘与怨毒。
他恨卢小嘉,恨孙传芳,更恨自己时运不济。
与此同时,丹阳战场上,炮火连天。
张治中骑着战马,站在高地之上,手里的望远镜紧紧贴着眼睛。
他看着第二师的士兵们如同猛虎下山般冲向齐军阵地,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师长,齐军防线已全面崩溃,正在向金陵方向逃窜!” 参谋兴奋地报告。
张治中放下望远镜,下令道:“传令下去,全速追击!不给齐军任何喘息的机会!另外,通知卢帅和卢都督,丹阳已克,我部即刻向金陵推进!”
“是!”
第二师的士兵们士气高昂,端着毛瑟步枪,踩着齐军士兵的尸体,一路追击。
齐军士兵早已没了斗志,丢盔弃甲,只顾着逃命。
战场上,到处都是散落的步枪、弹药和尸体。
一些受伤的齐军士兵躺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没人理会。
宁波营地内,卢小嘉收到丹阳攻克的战报时,正在与德意志顾问汉斯讨论新的训练方案。
“少帅,张治中师长来电,丹阳已克,正率军追击齐军残部,向金陵推进。” 顾祝同汇报道。
卢小嘉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齐燮元已是瓮中之鳖。让张治中加快速度,务必在齐燮元做好防御之前,兵临金陵城下。
另外,让陈永健加快整编速度,闽省的部队尽快回师,支持金陵战场。”
“是!” 顾祝同领命离去。
汉斯笑着说道:“少帅,您的部队战斗力真是惊人。短短数月,就平定了闽省,拿下了丹阳,再过不久,整个华东就都是您的了。”
卢小嘉淡淡一笑:“这只是开始。华东平定之后,我们还要北上中原。”
汉斯眼中闪过一丝敬佩:“少帅有如此雄心壮志,汉斯佩服。我会尽力协助您训练出一支世界上最精锐的部队。”
福州城外公馆,孙传芳正坐在窗前看书,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也对,换做任何人都看不进去吧!
之前他是闽省都督,如今他成为阶下囚,这个反差有些大一时间难以解说也正常。
侍卫端着一碗汤药走进来:“孙司令,该喝药了。”
孙传芳接过汤药,一饮而尽。
苦涩的药味在舌尖蔓延,他放下碗,问道:“苏州那边怎么样了?”
侍卫如实回道,“听说张治中师长攻克了丹阳,正在向金陵推进,齐燮元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孙传芳沉默片刻,轻轻叹了口气。
没想到卢小嘉的攻势如此迅猛,短短时间内就占据了如此大的优势。他与齐燮元同属北洋体系,如今却落得这般境地,心中五味杂陈。
“卢小嘉……” 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神复杂。
这个曾经被他视为纨绔子弟的年轻人,如今却成了掌控华东命运的关键人物。
金陵城内,齐燮元的命令很快传达下去。
士兵们挨家挨户地敲门,将百姓们赶到城墙上。
百姓们手无寸铁,脸上满是恐惧与绝望,却不敢反抗。
齐燮元站在城墙上,看着下方密密麻麻的百姓,心里没有丝毫怜悯。
这些百姓只是他用来拖延时间的棋子。
“给我守住城墙!” 齐燮元嘶吼着:“谁要是敢后退一步,格杀勿论!”
百姓们吓得瑟瑟发抖,只能硬着头皮趴在城墙上。
一些年纪大的老人和年幼的孩子,甚至站都站不稳。
城墙上的士兵们也士气低落,他们看着远处不断逼近的浙军旗帜,心里充满了恐惧。
金陵城破只是时间问题。
夜幕降临,金陵城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
只有城墙上的火把,在风中摇曳,映照着一张张绝望的脸庞。
齐燮元坐在城楼里,喝着闷酒。
想起自己一生追逐权势,不择手段,到头来却落得如此下场。他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