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万新兵集结宁波城外营地,帐篷连绵如白色浪潮,刚结束的征兵热潮馀温未散,训练的号角已在晨曦中吹响。
卢小嘉站在高台之上,看着下方列队的青壮,转身将一份写满字迹的纸递向陈永健:“训练按这个来。”
纸上条目清淅:晨起五公里越野,上午队列与格斗术,下午枪械分解结合(待装备到位)与战术配合,晚间夜训与军纪宣讲。
没有花架子,每一项都直指实战。
陈永健接过纸,眉头微蹙。
他征战多年,见过不少部队训练章程,这份却简洁到极致,偏又透着股不容置疑的实战逻辑。
“格斗术只练要害击打?夜训要摸黑穿插营地?”
“战场不讲规矩,能活着赢才是根本。” 卢小嘉声音平淡:“五公里越野带背包,负重逐步加到三十斤,练耐力;格斗术只教插眼、锁喉、踢裆,三个月内必须形成条件反射;夜训练的是耳力和应变,以后打仗,不会总在白天。”
陈永健点头应下,心里却仍有疑虑。
这般高强度训练,再加之之前许诺的待遇,开销就是座无底洞。
“少爷,每日一顿肉、每人发两套服装、全套生活用品,这开销……”
“兵是根基,养不好打不了仗。” 卢小嘉打断他:“服装按我画的样式做,迷彩纹路,分深绿和土黄两色,布料要耐磨,三万套,十天内必须到位。
军用水壶选加厚铁皮的,洗漱用品配皂角、毛巾、木梳,一人一套,少了就从后勤帐上扣。”
他顿了顿,补充道:“伙食标准不能降,早餐粥、馒头、咸菜管够,午餐晚餐必须有荤,猪肉、鱼肉轮换着来,每周加一次鸡蛋。
让炊事班把饭做熟做香,谁要是敢克扣,军法处置。”
得了,既然这位卢大少这么说了,陈永健没再反驳,转身去部署训练事宜。
这位少爷看似不计成本,实则每一分钱都花在刀刃上。
不过资金用完了怎么办?
别看卢大少手里最起码有4000万大洋,可按照这么花下去,用不上一年,资产就得见底!
希望他有办法弄到钱吧!!
新兵营很快热闹起来。
五公里越野的队伍在营地外的土路上奔跑,脚步声震得尘土飞扬;格斗训练场里,老兵教头示范着狠辣招式,新兵们学得咬牙切齿,摔倒了爬起来再练;食堂里,热气腾腾的饭菜刚端上桌,就被哄抢一空,碗里的肉片让不少人红了眼框。
队伍里混着不少从其他军阀部队过来的老兵,他们曾在旧部队里受过克扣军饷、吃掺沙米饭的苦,如今在卢小嘉的部队里,不仅能吃饱穿暖,还能拿到足额军饷,待遇天差地别。
“以前在直系,半年没见过荤腥,军饷拖了三个月没发,现在每天有肉吃,衣服都是新的,这兵没白当!” 一个脸上带疤的老兵一边扒饭,一边跟身边的新兵感慨。
“我爹以前也是当兵的,跟着孙传芳,最后饿肚子逃回来的。咱现在这待遇,说出去没人信!” 另一个年轻新兵捧着碗,眼神发亮。
有人摸着身上刚发的迷彩服,手感粗糙却结实,隐蔽性看着就比普通灰布军装强。
“这衣服怪好看,听说打仗时趴在草里不容易被发现,少帅想得真周到。”
三万套迷彩服陆续发放到位,整齐列队时,青黄相间的色块在阳光下铺开,透着股新鲜又威严的气势。
士兵们腰间挂着军用水壶,手里攥着刚发的毛巾,脸上满是踏实的笑意。
没人再抱怨训练辛苦,高待遇带来的归属感,让他们愿意拼尽全力。
看着训练场上热火朝天的景象,陈永健心里的担忧稍减。
这些士兵眼神里的精气神,是他在其他部队从未见过的。或许,少爷的坚持是对的。
武器还需二十天才能到港,卢小嘉便让士兵们用木棍代替步枪,练习队列和刺杀动作。
阳光下,木棍如林,刺杀声整齐划一,气势不输真枪实弹。
训练事宜交给陈永健,卢小嘉倒清闲下来。
他盘算着上海的产业,无锡丝厂的新式机器刚调试好,苏州河码头的仓储业务需要拓展,还有跟德意志的后续合作,都得亲自去敲定。
几天后,卢小嘉带着陈虎和十多名荷枪实弹的士兵,登上了前往上海的客轮。
1923 年的甬江航道,客轮速度不算快,江风卷着水汽扑面而来,卢小嘉站在甲板上,看着两岸掠过的芦苇荡。
前世从宁波坐船去上海四五小时的路程,如今要颠簸十一小时,时代的差距清淅可见。
客轮抵达上海港时,天色已暗。
码头灯火稀疏,却有不少眼线藏在暗处。
卢小嘉返沪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半天内就传遍了上海滩的各个角落。
青帮总堂里,张啸林把茶碗重重拍在桌上,茶水溅了一桌:“这小子又回来了!真当上海是他卢家后花园?”
杜月笙坐在一旁,手里把玩着佛珠,眼神平静:“急什么?他带了十多个兵,是来做生意,不是来闹事的。”
“做生意?” 张啸林瞪眼:“他在宁波招兵买马,现在回上海,指不定打什么歪主意!宝利来赌坊、北平路产业,还有苏州河码头,哪一样不跟咱们抢饭碗?”
“抢饭碗也得有本事。” 杜月笙慢悠悠道:“他现在势头正盛,背后有卢大少护着,咱们没必要硬碰硬。先看着,看看他这次回来想干什么。”
杜月笙多聪明,人家是官,他们算是匪,真要硬碰硬,吃亏的还是他们。
这所以没有必要得罪那位卢大帅。
至于卢小嘉?
他们都没放在眼里,没有卢大帅的庇护,上海滩有都是人能玩死这位卢大帅。
张啸林闷哼一声,没再说话,心里却憋着一股火。
青帮在上海横行多年,还从没这么憋屈过。
只要在卢小嘉身上,不但丢了人,还让人要走了青帮半条命啊!
1000万大洋,还有那么多产业,想想就心疼不已!
与此同时,上海的社交圈也因卢小嘉的归来炸开了锅。
不少名媛贵妇私下议论,语气里带着复杂的情绪。
有人恨他风流,勾搭有夫之妇,坏了不少家庭;有人却被他的胆识和家世吸引,暗生情愫。
宋府的花园洋房里,灯光柔和,宋曼云捻着一块绣帕,看向对面的章芷兰,脸颊带着几分不自然的红晕:“兰兰,你说卢小嘉…… 长得怎么样?”
章芷兰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怎么,我们的宋大小姐春心萌动了?”
“讨厌!” 宋曼云娇嗔着拍了她一下,绣帕落在桌上:“我就是问问,以前只听说他嚣张,没仔细看过。”
“那你可得好好看看。” 章芷兰挑了挑眉,语气带着调侃:“咱们这位卢大少生得俊朗,又会讨女人欢心,上海多少名媛少妇都被他迷得晕头转向,就连黄老板的那位,当初都差点跟他走了。”
宋曼云的脸颊更红了,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听说他在宁波招了三万人,待遇好得吓人,是不是真的?”
“还有假?” 章芷兰凑近了些,声音压低:“我表哥在宁波做生意,说那些士兵每天都能吃肉,穿的衣服花花绿绿的,叫什么迷彩装,打仗时能藏起来。现在宁波的青壮都挤着要去当兵,比当洋行伙计还抢手。”
宋曼云指尖无意识绞着绣帕,眼波流转间藏着掩不住的雀跃。传闻里的卢小嘉,嚣张得明目张胆,却又凭着实打实的本事在宁波搅弄风云,这般野性与能耐交织的模样,让她心底的好奇象疯长的藤蔓,缠得愈发紧了。
其实上次赌坊初见,她便对那个敢与盛家叫板、眼神桀骜的男人动了心。如今听闻他练兵扩产、行事愈发凌厉,那份最初的好感更是发酵得滚烫——若真能与这位搅动沪上风云的人物扯上些牵绊,哪怕只是一段热烈的恋情,她也心甘情愿。
……
……
卢小嘉住进卢公馆时,门口已经围了不少打探消息的人。
陈虎带着士兵守在门口,神色警剔,任何陌生面孔都不许靠近。
“少爷,青帮那边派了人盯着咱们,还有几个洋行老板想求见,都被我挡回去了。” 陈虎汇报着情况。
卢小嘉坐在沙发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让他们等着。明天先去无锡丝厂看看,再去苏州河码头,青帮要是识相,就别来惹事。”
他心里清楚,自己这次回上海,必然会搅动更多暗流。
青帮的怨恨、商户的觊觎、名媛圈的议论,都是绕不开的麻烦。
但他不在乎,如今的他,手里有兵有产业,不再是当初那个只靠家世横行的纨绔。
夜色渐深,卢公馆的灯光亮得刺眼。
窗外,上海滩的霓虹闪铄,歌舞升平的表象下,是刀光剑影的博弈。
卢小嘉这次回来,不仅是为了打理产业,更是为了在这座龙蛇混杂的城市里,进一步巩固自己的势力。
而那些盯着他的人,无论是青帮的巨头,还是心怀好奇的名媛,都没意识到,这个曾经的纨绔子弟,早已在乱世中蜕变,成为了能搅动风云的狠角色。
上海的夜,注定因为他的归来,不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