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不想做曹贼(1 / 1)

沪上夜色刚漫过卢公馆的青砖围墙,陈虎的脚步声打破了客厅的宁静。

“少爷,门外来了位女客,自称方佩卿。”

卢小嘉正把玩着德制望远镜的黄铜镜身,“方佩卿” 三字入耳,停顿半秒,脑海里翻涌出零碎记忆。

淞沪警察厅厅长徐国梁的老婆。

前身的荒唐帐里,少不少这位徐夫人。

徐国梁是直系军阀的亲信,担任淞沪警察厅厅长,手握七千多人的警察部队,掌控着上海华界的警权。

而卢永祥属于皖系军阀,这与直系势力在上海的利益冲突尖锐,作为直系在上海警界内核人物的徐国梁,自然成了卢永祥的眼中钉。

江苏督军(直系的齐燮元)本就准备攻打卢永祥,还暗中连络了徐国梁联手制衡卢永祥的势力。

这种对立让卢永祥下定决心除掉徐国梁,最终在1923年,卢永祥之子卢小嘉收买“暗杀大王”王亚樵,成功刺杀了徐国梁,这起事件也成为后续江浙战争的导火索之一。

本来想把这女人赶走,可考虑了下,还需要她来打听徐国梁的动向。

“让她进来。”

话音刚落,院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不是丫鬟跟班的细碎,而是高跟鞋碾过青石板的清脆。

门帘被轻轻掀开,一身白旗袍的女人走了进来。

旗袍领口绣着细巧的缠枝莲,盘扣是成色极好的珍珠,顺着曲线往下,裙摆开叉到小腿,露出一截白淅如玉的肌肤,踩着同色系的缎面鞋,每一步都象踩在人心尖上。

她头发挽成精致的发髻,插着一支银质镶宝石的簪子,耳坠是圆润的东珠,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脸上没施浓妆,只涂了层淡粉,唇色是自然的嫣红,眉眼弯弯时,眼角的泪痣似落非落,自带三分勾人的意味。

饶是见惯了后世各色美人,卢小嘉也不得不承认,这女人确实生得绝色。

不是那种咄咄逼人的艳丽,而是带着江南女子的温婉,却又在眼底藏着几分不甘于平庸的锐利,像淬了糖的刀。

“卢少。”

她开口时声音轻柔,带着点吴侬软语的糯,却又吐字清淅,不卑不亢。走到离沙发三米远的地方停下,微微颔首,姿态得体,既没有寻常妇人的拘谨,也没有风尘女子的轻挑。

卢小嘉抬眼打量她,目光掠过她紧攥着丝帕的手 —— 帕子是上好的杭绸,绣着并蒂莲。

“方夫人深夜到访,有何贵干?”

他语气平淡,没有前身记忆里的轻挑,也没有刻意的疏远。

手里依旧把玩着望远镜,镜筒转动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淅。

方佩卿睫毛颤了颤,似乎没料到他这般冷淡。

记忆里的卢小嘉,见了她总是眼神炽热,言语撩拨,哪会是这般疏离模样。

她定了定神,脸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委屈。

“听闻卢少回了上海,特意来看看。前阵子你在宁波招兵,外面传得沸沸扬扬,我还担心你出什么事。”

这话半真半假,担忧是假,探底是真。

徐国梁最近跟齐燮元走得极近,天天在书房密谋到深夜,她隐约听到 “卢永祥”“兵权”“动手” 之类的字眼,心里慌得厉害。

她跟卢小嘉的牵扯,本就是一场各取所需的游戏。她厌倦了徐国梁的粗鄙与猜忌,渴望摆脱金丝雀的命运;而卢小嘉需要一个眼线,探听直系的动向。可相处久了,她难免对这个敢作敢为的年轻公子哥动了些别样心思,在一起好几回。

时间久了,对于卢小嘉的年轻力壮很是迷恋。

卢小嘉自然看穿了她的心思,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劳方夫人挂心,我好得很。倒是徐厅长,最近忙得很吧?”

提到徐国梁,方佩卿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她垂下眼帘,声音低了些:“他啊,天天忙着公务,早出晚归的,家里的事也顾不上。”

她顿了顿,象是不经意般提起:“前几天他跟齐督军的人见了面,好象是在商量什么防务,还提到了宁波港。”

卢小嘉顿了顿,面上却不动声色:“哦?齐督军倒是清闲,管起浙江的事了。”

“谁说不是呢。” 方佩卿顺势接话,语气里带着点抱怨:“我劝他少掺和这些事,安安分分做他的厅长不好吗?可他不听,我也劝不动。”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卢小嘉的神色,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可眼前的男人太过深沉,眼神象深不见底的潭水,让人猜不透心思。

跟前身的张扬外露不同,现在的卢小嘉,身上多了股运筹惟幄的沉稳,明明年纪不大,却自带一股让人不敢小觑的威压。

“徐厅长忠心耿耿,倒是难得。” 卢小嘉淡淡说道,话里听不出褒贬。

他起身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窗,夜风带着上海特有的喧嚣涌进来,夹杂着远处百乐门的爵士乐声和码头的汽笛声。

“方夫人,你我之间,没必要绕弯子。” 他转过身,目光直视着她:“徐厅长跟齐燮元密谋什么,你直说便是。”

突如其来的直白让方佩卿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的委屈散去,露出一抹释然的笑。

也是,跟聪明人打交道,拐弯抹角反而显得多馀。

她上前两步,声音压得更低:“他们想对宁波动手。齐督军已经在江苏边境调兵,徐厅长负责策应,打算趁你新练之师立足未稳,截断宁波港的补给线。”

这话象一颗炸雷,在客厅里炸开。

卢小嘉脸上依旧平静,心里却已掀起波澜。

他知道齐燮元想要动手,却没想到动作这么快,更没想到徐国梁会这么干脆地站队。

七千多名警察,掌控着上海华界的治安,若是真的配合直系动手,不仅宁波会受影响,连上海的产业也会被波及。

“他们什么时候动手?”

“具体日期没定,但不会超过一个月。” 方佩卿眼神坚定:“徐国梁昨晚跟心腹开会,说等德意志的设备到港,就动手,想一网打尽。”

卢小嘉眯了眯眼,心里冷笑。

齐燮元倒是打得好算盘,想截胡他的设备,毁他的根基。

可惜,他们算错了一步,也选错了对手。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卢小嘉盯着她的眼睛:“你是徐国梁的妻子,理应站在他那边。”

方佩卿迎上他的目光,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怨恨,有不甘,还有一丝孤注一掷的决绝。

“我受够了。” 她声音带着颤音,却异常清淅:“徐国梁把我当摆设,当他向上爬的工具。他外面养着姨太,对我动辄打骂,我在徐家,连条狗都不如。”

她攥紧丝帕,指节泛白:“我跟你,或许一开始是各取所需,但现在,我只想赌一把。赌你能赢,赌你能带我离开这个泥潭。”

她知道,一旦说出这些话,就没有回头路了。徐国梁若是知道,定然不会放过她;齐燮元若是败了,她也难逃一死。可留在徐家,迟早也是被牺牲的命,不如拼一次。

卢小嘉看着她,良久没有说话。他能分辨出她话里的真假,怨恨是真的,不甘是真的,想要摆脱现状也是真的。至于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或许也有几分真意。

乱世之中,人人都在为自己谋活路。方佩卿的选择,无可厚非。

“你想要什么?” 卢小嘉问道。

“我要徐国梁身败名裂,要他为对我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方佩卿眼神狠厉,和平日里的温婉判若两人:“我还要一笔钱,足够我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或者嫁给你,我什么都不要。”

听到最后这个要求,卢小嘉怔了下,连忙摇头。

开什么玩笑,他又不是之前的卢小嘉,勾搭有妇之夫可以,但决不能娶进门。

“最后一个算了。” 卢小嘉一口答应:“只要你提供的消息属实,事成之后,我满足你的要求。”

他顿了顿,补充道:“但你要记住,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徐国梁那边,你继续扮演好你的贤内助,有任何动静,第一时间告诉我。”

方佩卿松了口气,同时脸上露出失落的表情,他就知道这个男人不会娶她!

随后她脸上又露出一抹真切的笑容,这笑容比之前的委屈和试探都要动人:“多谢卢少。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她知道,自己这步棋走对了。

卢小嘉的能力咋样她不晓得,但她也不是看卢小嘉,主要是这位大少的身后人,卢大帅。

当然,要是能嫁给卢小嘉,她不会介意。

“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免得徐国梁起疑心。” 方佩卿说道,转身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时,她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卢小嘉,眼底带着几分尤豫,最终还是咬了咬牙,说道:“卢少,徐国梁最近在跟公共租界的巡捕房连络,好象想借巡捕的力量,监视你的产业。

还有,明晚我有空,可以过来。”

说完,她不再停留,快步走出公馆,高跟鞋的声音渐渐远去。

卢小嘉站在窗边,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眼神深邃。

方佩卿的话,印证了他的猜测。

齐燮元和徐国梁,果然已经联手,而且图谋不小。

公共租界的巡捕房,青帮,直系军阀,还有那些虎视眈眈的洋行老板,上海滩的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但他不怕。

越是复杂的局面,越能彰显实力。

徐国梁,齐燮元,还有那些藏在暗处的敌人,一个个都蹦出来了也好。

正好,新帐旧帐一起算。

宁波的三万新兵,德意志的先进装备,源源不断的资金,还有方佩卿这个意想不到的眼线。

这场博弈,他赢定了。

窗外的夜色更浓,上海滩的灯火依旧璀灿,可没人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蕴酿。

而这场风暴的中心,正是这位看似年轻,却手握雷霆手段的卢家少爷。

徐国梁不会想到,他最信任的枕边人,会成为刺向他心脏的一把刀。

齐燮元也不会想到,他精心策划的阴谋,早已被人洞悉。

乱世之中,最锋利的武器从来不是枪炮,而是人心。

卢小嘉靠在沙发上,闭上眼,脑海里已经开始盘算下一步的计划。

拿下徐国梁,挫败齐燮元,集成上海的势力,然后挥师南下,一步步实现他的野心。

这盘棋,他要下得又稳又狠,直到将整个江浙,乃至整个民国,都掌控在自己手中。

夜色渐深,卢公馆的灯光依旧亮着,象一颗永不熄灭的星辰,在这混乱的时代里,指引着一条通往巅峰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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