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公馆客厅的灯光落在紫檀木盒上,地契边角的鎏金泛着冷光
卢小嘉抬眼看向主位的卢永祥。
“爹,我要扩编两个师。”
话音落地,客厅里静得能听见座钟的滴答声。
卢永祥握着茶盏的手顿了顿,没立刻应声,只是目光沉沉地看向儿子。
“每师一万五千人,兵员从江浙子弟中挑选,装备用德意志最新军火。”卢小嘉语气平稳,没半点尤豫:“这两个师,我要全权掌控,人事、训练、作战,不必经旁人掣肘。”
陈永健站在一侧,眉峰微不可察地蹙起。
两个师三万人,再配上德式装备,开销堪称天文数字。
即便吞了盛家产业,后续维持也需源源不断的资金,这位少爷行事,向来不管后路。
卢永祥放下茶盏,杯底与桌面轻撞,发出一声脆响。
“理由。”
“应对江浙变局。”卢小嘉俯身,手指在桌面上划出一道线:“齐燮元在江苏厉兵秣马,孙传芳据闽省虎视眈眈,这两人迟早联手发难。咱们现在多一分兵力,日后就多一分胜算。”
他指尖点在划线末端:“爹的部队守着江浙内核,我带新师去宁波,扎下另一处根基。”
“宁波?”卢永祥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了然。
他征战多年,自然清楚宁波的分量。
卢小嘉点头,继续说道:“宁波港是浙江外贸门户,跟上海港联动,丝绸茶叶走海运,能快速变现。
甬商遍布全国,金融、航运网络现成,集成起来就是源源不断的财源。”
“鄞县是浙江一等县,商业底子厚,办兵工厂、修军港都有基础。”他语速不快,却字字切中要害:“更重要的是,宁波扼守浙东门户,能挡住孙传芳从闽省北上的路线。”
这话戳中卢永祥的心结。
他早忌惮孙传芳,只是分身乏术,无力顾及闽浙边境。
如今儿子主动请缨,倒是解了他一块心病。
“孙传芳部战力不弱,你新练之师,未必能挡。”卢永祥语气平淡道。
“挡不住,就吃掉。”卢小嘉嘴角勾起一抹冷冽:“新师装备德式步枪、机枪,再配小口径火炮,训练按普鲁士军规来。孙传芳的部队多是杂牌改编,硬碰硬,他们讨不到好。”
他话锋一转:“拿下孙传芳,就能占闽省。闽省有港口,能接卸德意志工厂设备,还能作为向南扩张的跳板。”
“不止闽省。”卢小嘉抬眼,目光扫过墙上的江浙地图:“皖省有铁矿,规模不小,咱们建钢铁厂,缺不了这源头。苏省有石油,是未来机械化部队的命脉。”
孙传芳当年能占五省,再加赣省,他没理由不行。
卢小嘉语气里带着少年人的锐气,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浙、闽、皖、苏、赣,攥在手里,才能在这乱世里站稳脚跟。”
卢永祥沉默良久,目光落在儿子身上。
眼前的年轻人,早已不是那个只会在赌场张扬的纨绔。
他的谋划,比自己看得更远,下手更狠。
卢家几代人,盼的就是后继有人。
先前还担心儿孙辈耽于享乐,毁了家业,如今卢小嘉主动扛起担子,甚至野心远超自己预期,他心中只剩欣慰。
特别是卢小嘉的规划,连他都望尘莫及啊。
一旁的陈永健更是心惊。
什么情况,难道是大少爷被夺舍了不成?
这还是他熟悉的那个大少爷吗?
尼玛!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当然,这些只是他心中想法,并没有表露出来。
他还是忠于卢家,如果大少爷有所转变再好不过了。
“可以。”
简单两个字,敲定了主意。
卢永祥看向陈永健,“永健,你去配合他。兵员招募、军饷筹措、装备接收,都要跟上,不能出半点纰漏。”
陈永健躬身应下,“属下明白。”
他看向卢小嘉,眼神里带着几分复杂。
这位大少爷想法宏大,执行力也强,可行事太过激进。
扩军、开厂、占港口,桩桩件件都是大事,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
他只盼对方能有始有终,别半途而废,把烂摊子丢给自己。
同时内心迫切希望卢小嘉真得做出了改变。
卢小嘉没理会陈永健的心思,继续说道:“新师的军官,我要从德国顾问中挑选教官,再从爹的老兵里抽调骨干。训练要严,三个月内形成战力。”
“宁波那边,我先带一个团过去,搭建营地、连络甬商。剩下的兵员,分批量输送,边训练边集成地方资源。”
“资金方面,盛家的产业尽快变现,北平路的洋楼续租,租金按月收取,无锡丝厂和苏州河码头正常运营,所得款项全部投入扩军和宁波建设。”
他条理清淅,一桩桩一件件都安排得明明白白,看不出半点仓促。
卢永祥点点头,补充道:“我会让军需处优先拨付第一批军饷,再给你调派二十门迫击炮,加强新师火力。”
“甬商那边,我让人写封信,你带着去见虞洽卿,他会帮你牵线。”卢永祥深知甬商的能量,有虞洽卿出面,事情能少走很多弯路。
卢小嘉应下,“谢爹。”
听到虞洽卿时,张扬内心还是蛮激动来着。
虞洽卿,名和德,字洽卿,人称“阿德哥”,近代着名民族资本家、航运业巨子,旅沪“宁波帮”内核人物。
他出身贫寒,6岁丧父,靠母亲纺织维生,私塾辍学后于1881年赴沪当颜料行学徒,后入洋行任职,历任多国银行买办,还捐得“道台”官衔。
1906年创办四明银行,1909年建宁绍商轮公司打破外轮拢断,后续创办、收购多家航运企业,成为民营航运业翘楚。
他曾担任上海总商会会长等职,1927年支持蒋光头,抗战时期捐轮沉塞江阴要塞阻敌。1945年病逝于重庆,终年79岁,一生深耕实业与航运,是近代商界重要人物。
有这位帮助,他可以更快的发展宁波经济。
至于让陈永健去帮助自己,张扬并没有拒绝,他还真需要一个亲力亲为之人。
陈虎和卢小旺也忠心,只是两人能力有限。
陈永健能力没得说,不然也不会得到父亲如此看重。
“记住,宁波是根基,不是战场。”卢永祥语气郑重:“先稳固局面,再图进取。孙传芳狡猾得很,不可轻敌。”
“我知道。”卢小嘉目光坚定:“我会先集成宁波的航运和金融,让新师有足够的后勤支撑,再慢慢蚕食闽省边界,等时机成熟,一举拿下孙传芳部。”
他心里清楚,皖省的铁矿才是重中之重。
没有钢铁,工厂建不起来,装备也无法自给,迟早要受制于人。
拿下闽省后,下一步就是挥师西进,把皖省铁矿握在手里。
苏省的石油,更是未来机械化部队的命脉。
汽车厂、飞机厂建成后,没有石油就是一堆废铁。
齐燮元占着苏省,迟早要动手,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五省之地,环环相扣,缺一不可。
卢小嘉的心里,早已绘好了一幅扩张蓝图。
陈永健看着父子二人,心里暗叹。
前路艰险,齐燮元、孙传芳都非易与之辈,还有北平方面的掣肘,这场博弈,注定不会轻松。
卢永祥站起身,走到卢小嘉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手去做,爹在后面给你撑腰。”
卢小嘉颔首,目光落在窗外的夜色里。
宁波的港口灯火、闽省的群山、皖省的铁矿、苏省的平原,都在他的视线里交织。
扩军、定宁波、平闽省、取皖苏、占赣地,一步步走下去,总能在这乱世里,打下一片属于自己的江山。
陈永健上前一步,“少爷,兵员招募的标准,还有营地选址,需要尽快敲定。属下这就去准备文书,明天一早就能激活。”
“兵员要身强体健,无不良嗜好,优先招纳猎户、船工,这些人身手灵活,适应能力强。”卢小嘉叮嘱道:“营地选在宁波港附近,靠近江边,方便运输物资,也能利用港口防御。”
“甬商那边,我后天出发,先去见虞洽卿,谈妥航运和金融合作,再着手集成盛家在宁波的零散产业。”
陈永健点点头,这位大少爷正经起来,还是有些能力来着,这让他放心不少。
一切都在按计划推进,客厅里的气氛不再沉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蓄势待发的张力。
卢永祥看着眼前的景象,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卢家的未来,终于有了着落。
他转身回到主位,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热茶。
茶香在舌尖蔓延,驱散了深夜的凉意。
窗外,月光通过梧桐叶隙洒进来,落在客厅的地板上,映出一道道斑驳的光影。
卢小嘉站在窗前,身影挺拔,腰间的勃朗宁手枪轮廓隐约可见。
扩军宁波只是第一步。
接下来,要面对的是甬商的疑虑、地方势力的阻挠、孙传芳的警剔,还有齐燮元的虎视眈眈。
但他无所畏惧,手里有兵、有粮、有产业,更有破釜沉舟的决心。
江浙的风云,才刚刚开始涌动。
而他卢小嘉,注定要成为这场风暴的中心。
既然穿越到这个世界,卢小嘉可不想碌碌无为的过完这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