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莫名地有些嗜睡,春枝见夫人已经闭上眼睛睡了过去,便悄悄地关上房门走了出去。
在外消磨了一下午,临近黄昏,纪姝这才带着春枝回到了府里,刚走过回廊处,便碰到了裴行简。
他见到纪姝时,眼神一亮,便很快又黯了下去。
纪姝想到她掉落在青云居的帕子还有那只香囊,如今他即将成婚,这些东西只会增添彼此的烦恼。
她早就想要讨回来,还未等她开口说话
他却先问道:“父亲可有为难你?”
春枝见她提起君侯,慌张地环视了一圈四周,这府里人多眼杂,难保不会传到君侯的耳朵里。
纪姝略微怔住,她回想了这两日,宋云舒虽被送出府,但裴砚之并未对她说过什么。
裴行简见她沉默,还以为是父亲为难了她,顿时又气又急。
攥紧了拳头,恨不得直接冲进军营里跟父亲对打一场。
他红着眼,追问道:“他定是为难你了,对不对?”
“我就知道……他那般小心眼,怎么可能会不对你做什么,他年纪又比你大上许多,素来冷心冷情。”
“那日确实是我不对,我也已经向父亲表明了,下月我便成婚了,以后……”
他言语未露,但是意思已经表现了出来。
只是这话听得春枝又急又怕,这可是在府里啊,世子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她轻微咳嗽了两声,盼世子好歹顾忌些。
纪姝回神,看向裴行简只是觉得云里雾里,淡淡道:“侯爷并未斥责我什么,反而他昨晚都不在府中,世子究竟在指何事?”
她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起这个,裴行简便想到前日在书房中,父亲怒火翻涌的模样,怎么可能不去为难纪姝。
但看见她不愿多提的神色,便止住了话。
纪姝顺势道:“那日我在青云居落下的帕子,还有之前在茺州时送给您的香囊,妾身想要世子归还于我。”
裴行简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送给旁人的物件还要收回?”
纪姝神色平静:“那日在玉清观,你问我香囊上面的图案,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今日妾身便可以告诉你,当时我并未多想,只是单纯的觉得花样子好看,便绣了给你,同时当晚,我也赠了你父亲两个香囊。”
“如今那两个香囊还在你父亲的枕头底下放着。”
没有什么话比这更伤人的了,裴行简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他脚步虚浮的后退了两步。
他语气涩然地看着她:“你还……给父亲送了两个?”
纪姝平静道:“没错,所以从来不是什么情谊,还望世子莫再妄加揣测。”
裴行简站在原地,半天都回不过神来,原来是真的。
一切不过是自己臆想而已。
他苦笑着从袖中的香囊取出来,递了过去,春枝上前接过,看见边缘已经磨损的毛边。
心里一颤,世子该有多珍视这香囊啊,与其说看中这香囊还不如说爱重夫人。
“帕子呢?”
他喉间又苦又涩,难掩眉宇间的失落,“帕子已经被父亲拿走了,当着我的面烧了。”
纪姝沉默了会儿,目光缓缓看向文心阁的方向,才道:“好,我知道了。”
言罢,东西都已经拿到了手,她转身欲走时,裴行简却突然开口问道:“你爱他吗?”
纪姝脚步微顿,想起那夜他们在书房中的对话,她眼底染上一抹嘲讽,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径自离开了。
只剩裴行简立在原地,终于明白,自始至终,都是他自作多情,而她从来就没有给过自己半分机会。
……
纪姝刚一踏入文心阁,便见到武阳从外走来。
先是上前行了礼,后道:“主母,主公回来了。”
在这个时辰见到武阳,自然也猜想到了。
她闻言微微颔首,朝寝屋走去,对春枝吩咐道:“那个香囊你待会烧了。”
春枝会意:“婢子等会将它处理掉。”
刚踏入屋内,便见到屋内烛火已经点上,那人正坐在书案后,不知在看些什么。
听到门口的动静,裴砚之抬起头,威严的眸子直直看了过来。
纪姝脚步并未停顿,随即若无其事地自顾自的走到妆奁前坐下,让春枝将头顶的钗环卸下,换上一身轻便衣裙。
裴砚之见她不理会自己,摸了摸鼻尖,感到有些莫名,昨日分明还好好的。
谁又招惹她了?
有的时候他真的会怀疑,自己莫不是娶了个炮仗回来,日日在家里给他气受。
放下手中的书卷,他走到她身侧,对春枝使了个眼色,春枝会意退了出去。
裴砚之立到她身后,见她伸出手撑着下颌闭着眼,侧脸在光晕下泛着莹润的光泽,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几日不见,她好似又长开了不少,眉宇间已经有了小妇人般的妩媚。
纪姝见身后没有了动作,微微睁开双眼,却到铜镜里面的那人正站在她身后,倒是将她吓了一跳。
她冷风扫了他一眼:“侯爷,今日怎么想起回来了?”
裴砚之撑开双臂,将她圈在这小小的妆奁台前,俯身凑到她耳边道:“事情忙完了,便想着回来陪你用晚膳。”
纪姝闻言也只是淡淡扬眉,抬手间衣香浮动,将发髻上的没拆卸完的全都取了下来,妆案上顿时“叮当 ”作响。
全是她发髻上的昂贵珠翠,裴砚之直起身,随手拿起缠枝纹鸳鸯钗,细细观摩。
似不经意道:“今日去了何处?听武阳说,你们这些时日都在秋意浓?”
纪姝点点头,“后日开业,顺道过去看看铺子里还缺些什么。”
裴砚之也是难得见她对一件事情这么上心,便将自己知道的消息问了出来。
“你准备卖了茺州秋意浓?”
纪姝没料到他消息这么灵通,转念一想也很正常,自己的一言一行他只怕了如指掌。
今日在阁楼里见妙音之事,他此刻多半是已经知道了。
眼底闪过一丝不悦,任谁终日活在他人笔纸汇报之下,都不会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