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离、梅逊听后越发觉得此计精妙,一旦燕州的人马现身琅琊,就算宋太后表面不动声声色,但也会心生疑虑。
担忧的便是丁谓与燕州来个里应外合,即便有朝一日丁谓归顺了朝廷,这根刺也必将扎在宋太后心中。
此人终究不可重用。
而对于丁谓来说,他本就不甘于人下,几次三番的试探朝廷的底线,再加之宋太后的提防,让他这样的人物岂能忍受。
梅逊不禁嘿嘿笑了起来,抱拳行了礼迫不及待收拾行装准备连夜去往琅琊。
公孙离见梅将军走后,也不由得笑了起来,这招釜底抽薪来得妙。
他下意识往上面看去,只见主公脸上并无笑意,眉宇间带着三分的冷然,不禁暗忖:莫非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不成?
但仔细想想也没有啊,前些日子主公一直日夜不停歇的查找纪娘子,但据说前日就已经寻了回来,怎么还会神色不愉。
他朝着陆长鸣使了个眼色,陆长鸣也无奈的摇摇头,以唇无声道:“早上来了军营便是如此了。”
“多半是纪娘子又给主公气受了!”
公孙离:“……”
二人在帐内无声的打着哑谜,裴砚之忽从舆图上抬首,见他二人面面相觑,不由眯起眼。
开口道:“军师可还有事?”
公孙离被吓了一跳,连忙躬身道:“无事了,无事了。”
“主公,那某这就告退了。”
眼见公孙离走后,裴砚之瞥向陆长鸣:“你还有事?”
陆长鸣上前:“主公,茺州来信!”
随后从袖口中将来自茺州的信呈给了他,裴砚之一言不发的拆开,眉峰也只是略微动了动。
信上写着世子已经知晓了纪姝已经被他带回了燕州,昨夜已经快马从茺州一路奔来。
他淡淡嗤笑一声,当儿子的竟然敢管起老子的后宅之事,他当真是……
陆长鸣小心观察了番主公的神情,不象是生气,面上只有一种让人胆寒的幽沉。
他不由得暗自嘀咕了半句:“世子是昏过头了吧!”
很快,他看完,便道:“好了,此事过后便不要再看着他了,他要如何随他。”
“眼下有件事需你去查清。”
陆长鸣的脸上的敛了敛,恭声道:“是。”
裴砚之看着堆积如山的公文,昨夜所见的那道伤疤又浮现在眼前,克制住的浓厚杀意忍不住翻涌起来。
想到她沾染自己气息的身子曾被他人暗中觊觎,寻回她前只求她平安的克制,此刻都化作了滔天怒火。
但他还是高估了自己胸襟,低估了纪姝在自己心中的分量。
当下忍不住冷笑,好好,魏子明当真好得紧,生生地在孤心中插了一把刀。
当日只是要了他两条腿舌当真是可惜了。
之后的几日,果然不出纪姝所料,裴砚之当真在未现身,距初八婚期还剩三日,府中仆从进出繁忙。
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仿佛再说什么都阻挡不了那日即将到来的婚礼。
每日需要试婚服,选首饰,清点陪嫁之物,琐事繁杂。
起初春枝与怜儿也已经知晓女郎只是想要走走过场,可谁知君侯竟如此重视,她二人也不由得打起精神竭力操持,每日忙个不停,唯恐让这次婚礼出差错。
就这样过去了好几日,纪姝也渐渐歇了解释的心思。
入夜后,裴府文心阁内。
裴砚之躺在空荡荡的床上,内心无尽的寂聊,明明已经将那人寻回,就在跟前却好似怎么也走不进她的心口。
他只能一遍遍的告诉自己,是自己贪心太多。
晚间陆长鸣就已经将调查的事情全数禀告了上来,甚至还抓了那几日送饭的婢女,寥寥数语,就已经勾起了他的勃然怒意。
许久后,他瘫坐在椅子上自嘲了两声,这笑既是对自己,也是对纪姝。
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甚至为了阻止魏子明哪怕不惜自残,而她自始至终都不敢向他吐露半句。
是自己将她夺来燕州,又是自己强迫她嫁给自己,明知道她不情愿,但他从未放在心上。
只是此刻,她发生了这样大的事,竟从来没想过告诉自己,若不是自己发现,她是不是准备永远隐瞒下去。
她究竟有多不信任自己,不信他会为她出头,会保护她。
控制不住的起身,他披衣策马直奔永宁巷而去,此时已经是宵禁,外面的街道冷冷清清。
他一路快马并未惊动任何人,悄无声息翻身进了后院。
轻启窗棂,轻手轻脚翻了进去,屏风外的小榻上春枝正酣睡着,自从他走后,后面的每日纪姝都要春枝陪寝。
堂屋外一盏小灯晕开暖光,照亮了不大不小的寝卧,裴砚之来过数次,闭着眼睛都能知道怎么走。
挑开帘子往里走,青纱帐里,侧卧的身影正是他日夜所想的人儿。
脚步无声的走到床边,落坐床沿,在月色下看着她泛着珍珠般莹润的小脸,粉润的唇瓣微微嘟着。
仿佛在吸引他让他采纳,裴砚之伸手忍不住俯身含住无知觉的小嘴,舌尖在里面扫荡了一圈。
感受到馥郁的香味,这才稍稍满足,身下之人呼吸都不顺畅了起来,才将将放过她。
随后又将她往里推了推,刚一躺上去盖好被子,身侧那小人儿双臂就抱了过来。
浑身好似无骨地枕在他的骼膊上,满腔怒火竟在这依赖间渐渐消弭了,心中暗叹一声。
不知是对自己的无奈,还是无法拿身旁之人无可奈何。
……
“驾!”
“世子今夜我们就在此处歇息吧!”陆长风环视了一圈,行军打仗在外露宿是常有的事。
裴行简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半个时辰后,陆长风将在火上炙烤的干粮,递给世子。
看着还年轻俊美的世子眼神直勾勾地看着火堆,眼中的恨意狰狞可怖,陆长风不由心惊。
虽说他早早的就从兄长那里知道了纪娘子去了燕州,但兄长并没有多说,故而他也不知情,只是在茺州听闻这些变故时,他也觉得侯爷对世子太过狠绝。
一步步将世子从骗往至茺州,那些时日在府中,更是硬生生让世子和纪娘子就没碰到面。
视线从世子身上看向了燕州方向,陆长风暗自忧心:世子如此模样,也不知这趟回去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