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过了一刻钟,男人穿上里衣走了出来,出来时手上拿着玉瓶和散着热气的帕子。
细细地给她上了药,纪姝在睡梦中都感觉到不适,微微侧身,嘴里无意识地呢喃:“难受。”
裴砚之动作一顿。
在烛火下,看着她红肿的样子,裴砚之心虚地摸了摸鼻尖,这才后知后觉好象有些过了。
只是刚要起身时,她大腿上的那抹红引起了他的注意,黝黑的眸子微眯,俯身细看。
伤口已然结痂,大概是因为摩擦导致伤口再度破裂,已经有血丝渗了出来,在雪白的肌肤上甚是碍眼。
联想到晚间她执意要熄灯,再想到晚膳时,春枝无意识说的那句“伤口”,当时问她言辞闪铄,原来那伤口出在这里。
指腹抚了上去,睡梦中的人瑟缩了一下,将腿埋进了被褥中。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她的睡颜,既然受了伤,为何不敢告诉自己,她将那些小心思全部用在了他的身上。
却不知自己早已看破。
按耐住翻涌的怒气,虽然气得够呛,甚至想将她唤醒,但还是给她上了药,待怒气稍稍平复,这才上床将她揽入怀中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整个府中一片祥和,再也没了之前的风雨欲来。
春枝与怜儿早早起来候在门口,两两相望,空馀两声叹息,眼中充满了无奈,日上三竿仍不见里面有动静。
加之燕侯也未从房中出来,再想到昨晚的动静,二人不约而同红了耳根。
待纪姝醒来时,太阳都已经直直映射了进来,才悠悠转醒,
她伸手拉了拉床头的铃铛,春枝应声而入,挑开帘子走了进去,见女郎慵懒地撑起身子。
整个人好似被浇灌过后的海棠花,秾丽得令人心惊。
二人进屋时,只见衣衫散落在一地,床榻上被褥凌乱,女郎半个雪白光嫩的骼膊放置在外面。
怜儿默默地收拾着地上,春枝将换洗的衣物拿了出来,二人将屋子收拾妥当,纪姝这才完全清醒。
“女郎,可觉得身子不适?”
想到早间,燕侯出门前,眼神沉沉地看了眼房门,叮嘱道:“让你们家女郎多睡一会,醒来后问问身子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
春枝与怜儿对视了眼,低声应下。
听到她这般问,她低头看了眼被中情形,那些旖旎蓦地在脑子一幕幕闪过,此时浑身无物,胸口的疼痛告诉她,那个人欺负了她一晚上,就跑了。
她晃荡着双腿下了床,嗓子里干得快要冒烟,连喝了好几杯水,方道:“备水,我要沐浴。”
春枝匆匆唤人抬水进来,纪姝正欲抬腿走时,整个人却忽然僵住。
说起来之前也不是没有过,但或许是知道她喜洁,故而每次事后都会替她清洗。
但这次她醒来后,身上也是干爽的,唯一不同的便是这里。
一时间,纪姝的眼皮跳了跳,他现在竟然这么毫不避讳的,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么?
想到此,纪姝不由气得牙痒痒,也不知这避子药现在吃了还来不来得及。
“枝儿,将药丸拿进来。”说完便颤颤巍巍地走进了浴房。
浸入到温热的水中,纪姝舒服地叹了口气。
春枝将药瓶从妆奁暗格处取出来,端着热水便走了进去,纪姝接过直接吞了进去。
随口问道:“我腿上的药是你早上上的?”
春枝愣住,好半响才反应过来女郎说得是腿上的伤口,嘀咕道:“女郎,我和怜儿都不敢进去,怎么上药啊。”
说完不光是纪姝,就连春枝都察觉出不对劲了,她方才脱衣服时,看到伤口处有明显的青色药膏,一看便知是趁她睡着之际涂抹的。
如果不是春枝,那便只可能是……他?
纪姝倒抽了一口凉气,若是他上的药,那岂不是全都知道了,不对,他应当不知道。
若是按照他的性子,知道后绝不会这么平静。
她皱紧眉头不由得细想,昨夜发生的经过,只是到了后半段,自己已经软得似一汪水,甚至晕了过去。
之后的事便再也想不起来了。
燕州军营,主帅营房。
梅逊将军上前两步,一身的腱子肉动作贲张,“主公,这丁谓自琅琊一路出兵,现已经攻下陈郡,沧州等地,他的意图想来必定是和主公的想法一致,不日将攻打汉中。”
裴砚之面色平常的坐在上首,看着下方谋士将领,军师公孙离坐在左侧。
他见公孙离沉默不语,开口问:“军师可有何见解?”
公孙离起身,目光锐利地看向梅逊:“梅将军,如今燕州的情形你也知道,不能再接二连三的打下去。”
“可是,万一这丁谓被朝廷招安,反过来攻打我们燕州,这可是不是什么好事情啊。”梅逊不服道。
任谁心里都明白,这几年燕州一直战事不断,大仗小仗接连不休,可谓是从没有真正休养生息过。
也让整个燕州的百姓承受了不该承受的苦,但同时,梅逊说得也在理,毕竟这丁谓一年前还籍籍无名。
短短半年间,就已经名声鹤起,让人不得不防。
裴砚之看着他们在下方争论只是沉吟了片刻,才道:“丁谓既然敢接二连三攻打这些小城,这样的心思无非就是想试探孤和朝廷的态度。”
“如今汉中朝廷缺乏良将,若是能将丁谓招在麾下,自是宋太后最愿见到的结果。”
“但……燕州确实是经不起再来大战,恐会动摇根基,梅将军所虑也不可不防。”
“就要劳烦梅将军了,替孤亲自跑一趟,去会会这个丁谓。”
梅逊点头领命,又道:“主公的意思是……”
裴砚之点了点头,既然宋太后想要招安他,他又何尝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