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顶层的阁楼处,纪姝抱膝坐在地上,看着外面的窗户,刚开始她以为窗户是锁着的。
没想到轻轻一推,就打开了,只是这楼有七八层之高,若是想要从这逃生,不死也难活,她苦笑了声,想必他也知道这点。
所以故意让她看着好似有一线生机,却要让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无能为力。
魏子明推门进去时,便看见她立在窗户旁一直看着远处的灯火,目光看向的是南顺街方向。
他意味不明笑了两声,听到声响,纪姝身子被惊得一颤,回过头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魏子明丝毫不在意她眼中的疏离,反倒心情颇好地走到椅边坐下,看着桌子上的食盒一动未动,也只是眯了眼。
“眼下你府中应当是知道你不见了,你猜,这个时候他们会做什么?”
纪姝冷眼斜扫过去,声音含着冰道:“难道你就不怕裴砚之找上门来?还是你觉得你们魏府能够承受他的怒火?”
魏子明听后清俊的面容微微抽动了下,显然是被这番话刺中了某处忧患,但很快又恢复从容,道:“所以,你是真的从茺州时就和燕侯勾搭在了一起?”
说着,情不自禁的起身逼近,眼里翻涌着浓重的妒意,低声道:“在南顺街那日的马车里,燕侯说要接的人,接的就是你对不对,那里面就是你,对吗?”
看着她在月光的照映下,愈发衬得肤色白淅细润,整张玉容灼灼生辉,几乎夺人心魄。
难以自持地便要伸手去触碰,纪姝连退几步,警剔着看着他,魏子明的手停顿在半空中,顿了顿收回指尖也只是摩擦了许。
纪姝见他这般疯魔的样子,心底的厌恶直冲进眼底,她偏过头冷冷道:“没错,里面的人就是我。”说完挑眉一笑,“那又如何?”
知她有意想要激怒自己,魏子明反而平静道:“若燕侯真如你所说那般宠爱你,那你又为何会被赶出裴府?而如今这裴府里上下张灯结彩。”
“现在整个燕州上下都知晓,燕侯十日后娶妻,而你却是什么名分都没有捞到。”
他说完摇头轻叹:“真是可惜啊,可惜!”
纪姝见他浑然都不知的情况下,还敢胁迫她,只觉此人愚不可及。
她盯着他的眼睛,缓缓道:“那你可知,他要娶的人是谁?那你又怎知那人不是我?”
魏子明挂在脸上的笑容终于是僵住了,看着纪姝眼里毫不遮掩的嘲弄,她自然知道她说得也不无可能,但那又怎么样!
她明明被自己胁迫,却丝毫不惧怕他的样子,这才是真的让他恼怒。
仅剩得那点耐心终于耗尽,他冷声道:“你觉得我会相信你说得话,一个在父子之间周旋的女人,你觉得你现在跟我同处一室,就算没发生什么,你觉得燕侯会相信你吗?”
“就算他相信你,我要是说你与我早已有了肌肤之亲,你猜会如何?”
纪姝脸色骤然一白,惊怒道:“龌龊,恶心!”
魏子明不屑的笑了笑,讥讽道:“实话告诉你,我们魏家与燕侯那可是祖辈马背上打下的交情,你以为你这样的一个女人,他会为了你而不顾两家的交情撕破脸吗!”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纪姝内心翻涌惊天骇浪,这也是她所害怕的。
连她都知道,当初裴行简那般想要退婚,他都不允,而自己只是和他各取所需的人,又怎会值得他去打破两家的情面。
见她垂首一动未动,他也没打算现在就能说服她,缓了缓语气,道:“其实你不妨好好想想,燕侯能给你什么?他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他不能给你的我都可以给你。”
他伸手轻抚她耳边的碎发,指尖有似无地擦过她的脸颊,低语:“你这样的美人,纵使让我冒天下之大不韪,我也甘之如饴。”
凑到鼻尖闻了闻,“真香!”
纪姝厌恶地躲开,他浑然不在意地一笑:“这地方清静,也没有人打扰你,这几日你就在此好好想想。”
“等什么时候想通了,便差人来唤我。”
走到门口时,纪姝忽然开口问道:“我的婢女怎么样了?”
魏子明偏头打量了她片刻,方道:“放心,郎中已经看过了,只是皮外伤。”
“只要你乖乖的,我便让她上来服侍你。”
话锋一转,轻声道:“但若是你一直这样桀骜不驯,就不要怪我翻脸无情了。”
说完,便关上门走了。
永宁巷。
此时已过丑时,陆长鸣带着一队骑兵从城外归来。
进了书房后,径直跪在地上:“主公,属下查到了纪娘子一行人并未出城,想必定然还在鞅郡。”
陆长鸣一路赶到城门口,仔细翻阅询问了今日出城的人员,并未有象纪娘子那般容色之人。
裴砚之手撑着额头,听到这个消息,闭了闭眼,随后冷沉的目光掀起:“武阳呢?”
“武阳还在搜查那辆消失的马车。”
陆长鸣跪在地上,晚间他和武阳匆匆碰了个头,双方都是摇头没有收获。
纪娘子出行的马车,太过普通,寻常人根本不会注意,就连武阳查起来也是颇为费力。
裴砚之靠在椅子上,微微仰着头看着屋顶上,心尖空空,这种失控的感觉,令他十分不好受。
他不知道她此时在哪里?又没有受什么折磨,她身子这般娇弱,哪里受得起非人的折磨,越是这样心里的那股杀意翻涌而上。
就在这时,刮来几阵凉风,没一会的功夫,夜雨倾盆而下,雨势下得这般大,就算有了些痕迹也会被冲刷干净。
裴砚之心里一沉,对着陆长鸣道:“继续查,城外没有,就给孤搜查城内。”
“记住,各大妓馆,当铺,都派人盯紧。”若是图财,她身上的物品贼人要是拿到手必然会去典当,若是图色,陆长鸣悄然看了眼上首的主公。
只见裴砚之独坐在圈椅上,烛光将他的身影拉得格外的长,眼底全然笼罩着一层阴郁。
若为色,那纪娘子多半是凶多吉少了,如今祈祷千万不是后者。
“是,主公。”陆长鸣领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