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之推开寝屋房门,屋内一片昏暗,仿佛久无人居住,明明早上她还躺在这张罗汉床上。
他在矮凳上坐定后,环视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梳妆台上,缓步走近,随手从妆匣里抽出,里面满满当当全是先前给她置办的首饰。
就连那只玉钗都稳稳地还放在里面,甚至都能想象到每日早间她是如何坐在这里,又是如何描眉点唇。
甚至昨夜他的手还放在她的腹部,紧紧地搂着他,他不是说过吗,这些时日就在家里好好备嫁,能有什么天大的事情,非要她去,如今却落得一个不见人影。
此刻的胸口象是被什么堵住了,咽不下也吐不出,裴砚之深深吸了一口气,复又沉沉吐出。
窗外雨声渐歇,这场大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便已经停了。
次日,魏府藏书楼。
纪姝在昏沉中醒来,发现自己仍靠在窗边,昨晚自己就这样看着夜色,也不知是何时睡了过去。
如今醒来只觉得喉咙干痒难耐,她扶着桌角缓慢起身,因保持一个姿势太久,浑身酸麻僵硬。
坐到凳子上,倒了杯早已冷却的隔夜茶,冰凉的水顺着喉咙滑了进去,纪姝这才感觉到舒服了一些。
一夜过去,她知道决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就着茶水稍微梳洗了番,这时,门口传来动静。
送早饭的来了。
或许是知道魏子明对她不会那么快下手,她直接打开门,倒是把门口的小婢女吓了一大跳。
还维持着半蹲的姿势愣愣的看着她。
纪姝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这是给我的早饭?”
那婢女愣愣的点了点头,纪姝接过,顺势将门关上。
华兰着急忙慌地将这个消息回禀了莺儿,得知阁楼中真藏着一个女子,莺儿只觉她的心口象是被撕扯了个稀巴烂。
衣袖下的手微微颤斗着,虽说知道里面有女人后,但远不及婢女告诉她时来得痛苦。
尤其是当华儿说那女子容貌如何美貌时,甚至说那女子的眉眼和她如出一辙,她只觉得万分讽刺。
原来这些日子,自己不过是那女子的替代品,如今他找到那女子了,他们这些妾室,便再也无用处。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哈……”青儿看着娘子宛如失心疯了般,焦急问道:“娘子您没事吧。”
“你可是公子身边最受宠的,她不过是一个外来的,如何能比得上您,娘子……”莺儿止住她后面未来尽的话。
突而转头向她问起魏子明:“你可知今日大公子在何处?”
青儿回禀:“大公子今日好似在红绡苑宴请宾客,想来今日是没空搭理那女子的。”
“那耿二呢,可有跟着?”
“那倒没有,据华兰说那藏书楼是让耿二看管的,旁人不得靠近。”
莺儿眸光渐冷:“你将华兰叫过来,我有话跟她说……”
正中午的时候,华儿按照时辰去送午膳,耿二按照惯例给她开门。
只见此时,门外一仆从急匆匆赶来,道:“耿护卫,郎君在春绡苑喝醉了酒,说等着您去呢!”
耿二原本坐在桌子上,听闻此话二话不说便要离开,却瞥了眼华兰,眯了眼问那仆从:“不可能,公子命我这些时日就在此处。”
那仆从神色焦急,看着耿二道:“哎呀,您就赶紧走一趟吧,若是眈误了公子的大事,我你我都担待不起啊。”
耿二神色凝滞,看了眼华兰,最终道:“好,等她上去送完膳我便跟你一起走。”
“哎,快些!”说完便急匆匆地走了。
华兰垂眸上前将午膳送到门口,趴在门上听了听里面的动静,却无动静,只得悻悻下楼。
耿二见她下来,将门窗都锁好,这才离开。
一直在藏书阁的角落的莺儿见耿二走远,与出来的华兰交唤了个眼色,华兰取出方才从耿二身边顺走的钥匙,打开内门,莺儿悄声走了进去。
这处藏书楼她以前从未听说过,或许是年代太过久远,加之离得主院本就偏,甚少有人会过来。
自下往上看着这楼高,莺儿蹙紧了眉头,抬手扇了扇打开时屋内满是陈年旧书的味道。
“人呢?”
“夫人,那女子就被关在顶楼,您随婢子来。”华兰上前引着路。
纪姝双颊泛红,无力地靠在床沿边,听到门口传来的声响,眼皮也只是微微的动了动。
“吱呀”一声,门从外面被打开,莺儿带着两婢女走了进来。
一进来便看到身着烟粉色衣裙的女子背对着她们,虽然未能看出面容,但那露出来的脖颈和手白得尤如白玉般,屋内光线的照耀下,莹莹生辉。
华兰率先反应了过来,出声道:“这位娘子,我家夫人要见你。”
纪姝闻言缓缓睁开了双眼,但此刻她浑身滚烫无力,想来昨夜下雨时,受了凉风,邪气入体,才会今早便发起了高热。
唇角略微勾了勾,便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转身面对着她们。
莺儿手中的钥匙就这样“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虽说早就听华兰说起这女子是如何的美貌,但更令人心惊的是。
这女子的眉眼竟真的和她太过相似,不说十分,五分绝对是有的。
只是女子生了一双桃花眼,而她却是杏眼,所以十分便减少了五分。
纪姝抬眼望过去,见这女子面容秀美,但很是陌生,喑哑着声音问道:“何事?莫非魏子明觉得他劝不动我,想让女子来当说客?”说完又是嘲讽一笑。
莺儿坐在凳子上,看着哪怕生病也不减容色半分的女子,眼底闪过一丝嫉妒,道:“郎君的名讳岂是你可以称呼的,妾身只是好奇,这些日子郎君日日往这处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勾得他如此?”
纪姝恍然,这才看出来这女子哪里是来当说客的,怕是女子的嫉妒心作崇,是上来找麻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