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要囚禁我吗?”
就在这时,春枝捂住自己的嘴,注意到女郎脖颈上的痕迹,触目惊心,原先的红痕已经彻底转成了大片乌黑的青紫。
看着尤其地骇人。
再也控制不住的眼泪顺着脸颊滑了下来,跪在地上,想碰又不敢碰那伤痕,怜儿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也不由倒吸了一口气。
素来温顺的她竟脱口而出:“君侯怎么能对女郎下如此重手!”
纪姝抬手抚了抚自己的脖颈,有气无力道:“很吓人吗?我已觉不出疼了了!”
“我当时甚至在想,他若是一把掐死我也挺好,总强过这般受人折辱。”
“说不定我也就能回去了,回到属于我的世界。”
春枝闻言再也控制不住,扑上前将她紧紧抱住,嘴里哽咽不停。
怜儿忙将扶起纪姝坐于榻边,劝慰道:“女郎,您就服个软吧,君侯想要听得无非就是您服软。”
“婢子看君侯全心全意的都是您,这般硬碰硬,终究伤得还是您自己啊,女郎您这般貌美,君侯哪里舍得。”
纪姝轻笑一声,眼底一片死寂:“你是想要让我以色侍人?”
怜儿徨恐跪地,唇瓣翕动最终沉默了下来。
“你在宫廷里待了这些年?难道你不知道以色侍人能得几时好?他这样的身份,稍有一个不注意,便是所有人死无葬身之地。”
纪姝撑起身子,眸光如雪:“你若是想要跟着攀附权贵的主子,你就当我没说,你也没卖给我,现在便可离开!”
“我身边容不得别有二心的人!”
撂下这句话,纪姝径自走到窗边,用力推开菱花格窗,望着暮色中的明月,将她单薄的身影衬得愈发凄清。
春枝看了眼怜儿,压低声音道:“女郎心情本就不好,你还偏要说这些,哎呀!”
怜儿跪在地上苦笑一声,她却是全心全意为着女郎着想,只是她想错了,女郎心性坚韧,本就不是寻常女子。
自己竟用那些女子和女郎来做比较,也难为女郎生气。
跪在地上,对着窗边的纪姝道:“女郎,是婢子不好,徒惹您生气。”
春枝见状有意缓解气氛,转头唤道:“女郎,婢子备了些粳米粥,女郎用些可好?”
轻叹一声,纪姝对跪在地上的怜儿道:“好了,起来吧。”
怜儿见女郎脸上再无怒意,擦了擦眼角连忙起身跟着布置吃食。
勉强用了小半碗粥,喉间阵阵不适,摆了摆手让她撤下,吩咐道:“备水吧。”
……
翌日醒来后,感觉喉咙处一片疼痛,说话都险些说不出来,强撑着坐起来。
欲要张口,发觉喉咙处肿胀难言,她知道多半是发炎了,那人昨日那般下死手,便觉得心里一片胆寒。
刚下床,便见到春枝满面喜色掀帘而入。
“女郎,你猜发生何事了?”
纪姝喝了口温水,摇摇头,她继续道:“君侯要我们搬进文心阁,以后不住在山水居了,你不晓得动静太大,全府上下都是在议论此事呢!”
她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几不可闻说道:“这便是他,向来都是霸道专横。”
发出的声音惊得春枝脸色一变,急道:“女郎,再给您请个郎中吧,这样下去怎么能行,话都说不出来了。”
恰在此时,常嬷嬷在门外扬声求见:“纪娘子,纪娘子?”
纪姝朝着春枝使了个眼色,春枝会意关上门,上前迎道:“常嬷嬷可是有事?”
常嬷嬷不动声色看了眼关上的门扉,笑道:“老夫人听闻纪娘子今日要搬到文心阁,特想见娘子一面,还望告知一声。”
春枝应下,常嬷嬷这才走了。
待脚步声走远,纪姝拧紧了细眉,终是更衣梳妆。
怜儿为她细细描眉时,看着脖颈上的痕迹为难,低声问:“女郎,脖子上痕迹可如何是好?”
大夏天的,要是穿上带领口的,反而引人怀疑,若是不遮掩,便是告知众人,昨日发生了什么。
纪姝对着镜子里的春枝道:“枝儿,我记得有条牡丹纹的丝巾,你找出来。”
春枝细细想了下,便回神去箱笼里翻找。
纪姝比着脖颈上的痕迹将丝巾围好,一袭月白色齐胸纱裙,外罩青色笼烟沙半臂,倒是脖颈处的纱巾和披帛相得益彰。
踏出山水居,纪姝抬眼望向周围,此刻整个侯府显得静默庞大,这让觉得此间像头上古巨兽,静候吞噬着什么人。
收拢了思绪,便朝着福寿园走去。
待到老夫人院子时,和刚出来的宋云舒擦肩而过,昨日还温婉示人的宋氏此刻目含讥诮。
似乎在说你在得意些什么!
纪姝眼神未有波澜,只是略垂眸走了进去,直气得宋氏想要开口讥讽两句,见这是老夫人院子,终是忍了这口气。
裴夫人见她来了,神色温和地让她不必见礼,“好孩子,快些坐下吧!”
纪姝抬眸就见老夫人面色正含笑看着她,纪姝一愣,依言坐了下来。
老妇人开口问道:“可是山水居有哪里不住得不舒服?听闻怎么要搬走?”
纪姝正要回答,珠帘忽被掀起,门口传来一声低沉男声:“母亲将她叫过来,怎不先知会儿子?”
裴砚之大步撩开帘子,玄色衣袍卷起微风,身上的沉香味在纪姝面前一扫而过。
落座后,又问道:“如今愈发热了起来,为何还不开始用冰鉴?”
裴夫人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他何曾会注意到这些小事,多半是看到身侧这人,心疼了吧。
她可是听说了,自纪姝住进府里,冰鉴就从没有断过。
府里的开支她都清楚,并未挪用府里用度,想必都是从他私库出的,真真是捧在手心怕化了。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就赶过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会怎么着,看得跟宝贝眼珠子似的。
“后日才到用冰的时辰,你今日怎么有闲心过来?”
裴砚之瞥了眼纪姝,才徐徐开口:“这不马上就要到午膳时间了,过来讨饭吃了!”
裴夫人笑啐了一口:“你这番话也就骗骗我!”
纪姝静坐在一旁,面色苍白如纸,眼睑微垂,身子更是一动不动,仿佛是一尊失了魂的玉雕。
裴砚之有意无意掠过她脖颈上的纱巾,神色倏地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