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承认,从将她安排住进此处,刚开始的时候,是有自己的一份劣根性作崇。
他想要让顾氏好好看看,当初那般作态,如今孤将这些珍而重之地捧在纪姝的面前。
而你肚子里生下的孽种,孤早早地就扔在了乱葬岗里,早已尸骨无存,他一心想要将这份耻辱洗刷干净。
只是这些纪姝自然不知晓,他也不可能跟她说。
而如今,面对这样一个水性杨花的女子,自己究竟有何舍不得,他缓缓收拢手指,看着她在自己手里慢慢挣扎。
她花瓣似得嘴唇因为没有呼吸,难耐地张口。
他知道想要弄死她,简直易如反掌,甚至对他来说只有好处,对于行简,对于自己。
可最终手,他还是松开了手。
纪姝剧烈的趴在床边上剧烈地咳嗽,脖颈处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红痕。
纪姝缓缓抬头看着他,迎上他的目光:“你便是掐死……我也要走……”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裴砚之冷冷地目光俯视着她,朝着门口扬声道:“来人!”
武阳推门而入,见到屋内的场景,心头大惊,这几个月谁人不知,纪娘子对于主公意味着什么。
就在他们认为纪娘子极有可能会被主公纳入后院时,却今却闹成了这副样子。
“从今日起,没有孤的命令,谁也不能踏出山水居半步!”
武阳深深一揖:“是,主公!”
随后,他瞥了眼在地上的纪姝,甩了甩袖子离去。
武阳将门扉合上,低低地叹了口气。
裴砚之面无表情踏出房门后,春枝和怜儿互相对视了一眼,想要进去,却被武阳拦在了门外。
“二位娘子,主公说了,没有命令谁也不许进去,谁也不准离开山水居。”
春枝失声:“什么?”
怜儿急忙上前说着好话:“武校尉,女郎独自一人在里面,万一发生了什么事,可如何是好?婢子相信君侯爷不愿娘子出事啊?”
说完,她眼框微红:“女郎还在生病,若是无人照顾可怎么是好?”
武阳挠了挠头,他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从未没见过主公发如此大的脾气。
但这两位婢女如此忠心,只好低声道:“待主公的气消了,我到时候再去问问。”
春枝急忙应声:“多谢武校尉了!”
裴府另外一边。
裴颂从听水斋出来后,直接奔向玉兰阁。
宋氏刚刚眯了个午觉,对着镜子上着妆容,对身后的婢女问:“你今日可是看见那纪娘子了?我看着她脸上的妆容很淡,倒是别出一格,你也替我那样上一回。”
婢子看着镜子里脸色有些暗黄的宋云舒,没敢说出来,那位纪娘子一看就是天生丽质,不仅脸,连露出来的手、脖颈都白得剔透,不见丝毫斑点。
更看不出脸上有丝毫的脂粉痕迹。
但这话不敢随意说,就在这时,妙音从外面慌慌忙忙进来。
宋氏只是淡淡扫了眼,“如此慌张,去哪里了?”
妙音磕磕绊绊地答了一句,“婢子没去哪里,只是刚刚肚子疼,去了趟茅房。”
宋氏嫌恶的撇了撇嘴,“看着就心烦,别在屋子里碍着我的眼,滚出去!”
“是,夫人。”
此时落日已然快要降临,宋氏拿起团扇摇了摇,蹙眉道:“这么热,老夫人还没说什么时候开始用冰鉴吗?”
“还未,老夫人说要等到三伏天呢!”
还未说完,裴颂从外面走了进来,面色难看的盯着宋氏。
宋氏脸上的笑容顿了顿,随即又堆起笑容,柔声问道:“今日夫君怎么想起来我的院子了,可要留下用晚膳?”
裴颂拉开她缠在自己手上的骼膊,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儿,忽然问道:“你今日用了午膳过后,又去了何处?”
宋氏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娇声道:“妾身并未去哪里呀,不过去园子里走了走消消食!”
裴颂眼神微眯,质问:“没有碰到什么人?”
宋氏假意地回想了一下,知道裴颂多半是从旁人那里听说了些什么。
这才佯装出声:“哦,你说这个啊,是碰到了纪娘子,不过我们也就是说了几句话,但不知怎的,她就突然晕倒了,倒是把妾身吓了一跳。”
拿起团扇摇了摇,叹道:“那位纪娘子身子也太过娇弱了些!说晕倒就晕倒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妾身说了什么呢!”
裴颂眼神转冷,他自是知道宋云舒是个什么性格,心思深沉,她说出来的这些话只能信五成。
无风不起浪这点他还是知道的,不然大哥就不会过来质问他,但他心里清楚,若是有人对大哥身边的人不敬,那他裴颂也绝不会容她。
想到此,他寒声道:“若是依你所说,那纪娘子是自己晕倒的,与你无半分干系?”
宋氏举着团扇的手一顿,“自然,夫君这是什么意思?怀疑妾身?”
裴颂脸色一沉,咬牙低吼:“事到如今,你还不说实话!”
“你是不是非要大哥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你才肯说,啊?”
“宋氏啊,宋氏啊,我看你平日有些小聪明便也罢了,如今你耍心眼都耍到大哥头上了。”
“还是说你觉得就算是大哥发现了,也不会拿你这个二夫人怎么样?”
宋云舒被他一声怒喝吓到,反而一脸无辜的看着他,“妾身……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夫君若是不愿留下来用膳,妾身也不便久留了。”
裴颂满脸失望地看着她,他原以为自己戳破了这些,她好歹顾念着他这个夫君的颜面,去主动认个错,大哥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岂会因为这个来为难她这个弟妹,谁知——
“你……好自为之吧!”说完便抬腿离开了。
宋云舒浑身瘫软地坐在椅子上,她只是随意说了几句,谁知道那纪姝如此大的反应,这能怪她吗?
她狠狠地搅着手里的帕子,裴砚之难道真会为了一个什么名分都没有女子来为难她。
她才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