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之略一沉吟,道:“回到燕州后,你便住进府里,如何?”
纪姝一听,猛地抬眸,他疯了不成!
府里住着谁他难道不知道吗,还是说他压根不在乎,亦或是为了羞辱自己。
若她真的住进去,她一女子周旋于父子之间,被旁人知道他和裴行简有过牵扯,她都能预料到是怎样的惊涛骇浪。
亏她还觉得这是个君子,没想到竟出尔反尔,当初明明说得是她要居于府外,若是他有须求,可以自行去府上,无人拦他。
这才过去了多久,就想要变卦,真真是小人一个!
她想到前几日从春枝口中知晓说发热那晚,他贴身照顾了她一晚上,天明才走,如此说来,他必是早早的就对她起了龌龊心思。
更可怕的是,说不定那晚被下药其中就有他的手笔,就算他是清白的,难道他就不能找医士,寻解药吗?
非要自己以身侍药?
只恨自己未能早点察觉,生生地一步一步走到了如今这般田地。
裴砚之见她神思恍惚,久久不言,出声问:“考虑得如何了?”
纪姝想起这些气得身形晃了晃,强自稳住呼吸,心知这个时候不宜提及裴行简。
便道:“非是我不愿,只是我素来没规矩,若是冲撞了府里的贵人,岂不是让君侯面子上无光。”
裴砚之在她面上注视了许久,目光如炬,看得纪姝一阵心虚,偏头躲过着灼热的视线。
他收回视线,捏了捏她的小手,语气带着安慰道:“无事,府中人口简单,只有我母亲、二弟一家,再无旁人。”
“至于行简……还是说,你不愿意在府中住着就是怕碰见他?”
屋内是令人窒息的寂静,纪姝胸口憋闷不已,辩解道:“我和世子清清白白,有什么怕碰见。”
“那就好,那就这般定了。”他语气威严不容拒绝,“回去后你就同我一同住进去。”
“我带回去的人无人敢轻慢,亦无人敢非议。”
他似是毫无察觉她面上有异,幽深地眸子看着她道:“时候不早了,歇着吧。”
纪姝此时完全没心思,她是想要救怜儿,但若是要将自己搭进去,那她还没有无私到这种程度。
她又不是欠谁的。
但此刻要是反悔,她相信后面还会有别的等着她,说到底这不过是他想要得到的,过程如何,他根本不在意。
他想要的自始至终根本就不是这一年的约定,直至此刻,纪姝才反应过来,或许自己从跟着他走的那一刻就已经是身不由己了。
可笑的是自己直到今日才堪堪悟透。
今晚,她实在是不愿应付他,连敷衍都觉得费力,只侧身淡淡道:“明早还要赶路,君侯可否出去歇着。”
可今晚裴砚之压根就没有想过放过他,刚开了荤的男人,哪能轻易放过送到嘴边的羊羔,哪怕她心不甘情不愿。
就算是强行留在身边他也甘之如饴。
一想到方才提起裴行简时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他胸中戾气就翻涌难抑,纪姝感到身后的呼吸渐渐粗重起来。
他一把将她打横抱起,纪姝被惊得蹙眉紧皱,软声求饶:“君侯,我今夜是真的不舒服,可不可以明日再……”
裴砚之擒住她的双手压在床沿上,沉着嗓音讥讽道:“你什么时候舒服过?既然一直不适,于孤而言,都是一样的。”
纪姝骤然听他自称“孤 ”,心下一凉,便知他怒意上来了,知道他向来霸道逃也逃不掉,便紧闭了双眼随他摆布,自己也能少点伤害。
烛光未熄灭,纪姝不愿见他的面容,死死地咬住唇瓣,裴砚之一把捏住她的下颌,继而俯身复住她的唇。
春枝候在门外,隐约听到房内的动静,面颊微红,忙退开数步,恰巧此时。
怜儿从楼下上来,见春枝没进去伺候,便要往里走,春枝上前赶紧拦道:“怜娘子,女郎现在不方便见客。”
“这……时辰还尚早啊。”正是用晚膳的时辰。
再观察春枝神色闪铄,又听闻房内隐约传来的动静,怜儿微微一怔。
她曾在汉中宫廷里为婢,对于床帏之事自是比春枝通透,即便立在此处。
屋内的传来的低吟声也能听到,两人视线相融,俱是面红耳赤。
怜儿轻咳了一声,收敛了心神:“既然夫人身子不方便,奴家就先退下了,明早再来见夫人。”
春枝见状松了口气,点点头。
见她走后,春枝头疼地下楼吩咐厨房将热水备着,复又转回,坐在门坎上静候。
裴砚之发泄了一通,自行披上里衣,转眸看向床榻上的人,鸳鸯花色的锦被中,纪姝背身而卧,露出一大片白得晃眼的肩胛。
汗湿的长发有几缕黏在颈处,其上布满了红痕,齿印,在白淅莹润的肌肤上触目惊心。
纪姝紧闭着双眼,面上没有丝毫的血色,细长的秀眉紧紧的皱着,就连唇上都布满了细小的伤口,轻轻一抿都觉得疼痛。
身子轻轻地抽泣着,似在无声充斥着对他的不满,许是发泄过后心绪稍平,裴砚之见她这副模样,终究是生出怜惜。
但并不后悔,狠下心肠对着外面大声唤道:“送水!”
春枝悄然端着热水进来,拧干帕子正要上前,裴砚之穿上衣裳,丢下一句:“伺候好你家娘子。”
便拂袖离去。
春枝上前轻轻唤道:“女郎,女郎!”
纪姝若有若无地应了一声,捏住被子往上拢了拢,露出一张泪痕斑驳的脸。
惊得春枝手中的帕子掉落在地,扑至榻前,“女郎,您这是怎么了!”
属实是纪姝那副样子太过吓人,神色怏怏也不说话,只有眼角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
春枝将温热的帕子轻轻地擦拭她的脸颊,纪姝一动不动,仿佛已经麻木,良久后,方才浑身疲软地阖眼睡了过去。
春枝不敢离开,就地打了地铺,心里一阵惶然,好不容易见女郎这几日心情好一些,君侯和女郎这又是怎么了。
此后的接连数日,纪姝就一直在马车里不出去,好在怜儿偶尔会上车陪着纪姝说说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