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眼泪不停,将她揽入怀中,低声道:“好了,只是上个药,你总不想明日走路不舒服吧?
纪姝直愣愣地看着上方的帐子,待呼吸平复后,声音轻得仿佛一阵烟:“你为何老是要这般的羞辱于我?大白日地就在马车上……把我当做妓子般对待。”
一想到白天那副情形,她也不知道外面的人有没有听见,甚至一度她觉得自己就是他泄欲的工具,只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
越想越是觉得难堪,方才止住的眼泪愈发控制不住,他不知道她是自己强迫不去想,怎么样才能维持体面,才能在下马车的时候,不去看旁人的眼色。
甚至这一回两回丝毫不顾及自己的身子,一句交代也没有,连避子药还要自己让春枝偷偷地出去买。
裴砚之看着她在自己怀里抽噎不停,有些心疼但更多的是恼怒,他知道自己大白天的有些过了。
但自己和她同处一室,忍了这些天,他尽心照顾她,为她擦身上药,好言好语。
再说在马车上难道只是自己强行要她?她自己难道没得趣,此刻委屈得如同全是他的错。
他倏地坐起身,面色彻底淡了下来,问道:“你以后要是不愿意就说出来,不要做出一副孤强迫你的样子。”
纪姝看着他指责自己的模样,一路上的委屈和怨气轰然决堤,掀开被子不管不顾道:“是,你是燕州的君侯,生杀予夺皆由你心,岂容我这般小娘子置喙。”
她不由得冷笑一声,索性将这些时日心底的话都说个明白:“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是好人家的女儿,也是有心有血的人,不是你在燕州后宅的那些妾室,你想怎样就怎样!”
裴砚之看着她因怒火瞳孔燃烧着别样的美丽,眼里惊怒交织。
捏住她的下巴沉声道:“你觉得你与我后宅的那些妾室有何区别,最起码我说一她们不敢说二,你好好看看,世家贵族的姬妾,谁不是认打认罚,主人一句话就可以打杀出去。”
“甚至转赠他人,亦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这话说完,纪姝的脸愈发白得吓人。
他也是被她气急了,才会说出这种诛心的话,
“我看我真是将你宠坏了,还是说你也想过这样的日子。”
纪姝强压住心底的惧意,抬眸望着他的眼睛,问:“难道我现在过得是什么好日子不成?”
“好好好,姝儿,你真是懂得如何让我生气。”
看着她倔强而美丽的面孔,裴砚之忍了又忍,才克制住没有继续发脾气。
拂袖离去,再未看她一眼。
陆长鸣看着主公怒容而出,便知道定是纪娘子又给主公气受了,这短短几个月,也是奇了。
主公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无论面对何等风浪皆是从容不动,唯独遇上纪娘子,便如同触碰雷火,一碰就炸。
默默跟在裴砚之身后,他由得深想,这还没到燕州境内。
一旦回到了鞅郡,万一世子知道,这可如何是好,主公又该如何取舍?
幽幽地叹了口气。
裴砚之听见这声叹息声,勉强压住的火又窜了上来:“怎么,如今连你也觉得是孤不对?”
陆长鸣急忙躬身道:“属下知错,属下并未这样想。”
“属下只是……觉得纪娘子实在可怜!”
“什么?”裴砚之倏地转身,似是被这话惊到,蹙紧了眉头。
“这一路行来,属下观纪娘子并非是闺阁中娇弱女郎,行军打仗,我们这些男子习惯了,但是对于纪娘子来说风餐露宿从未喊过一声苦,想来定是体谅主公的难处。”
“可这般年纪的小娘子,谁家不是捧在手心呵护,就连属下的妹妹,至今也还被父母惯着。”
这番话让裴砚之觉得自己好似个畜生,好在夜色深沉,无人察觉出他脸上不自然的神色。
轻咳了一声,道:“那依你的意思,莫不是让孤低头?”
吓得陆长鸣急忙要跪下,被他抬手止住,“无妨,你直说便是。”
“依属下看,纪娘子虽心气高,但无傲慢之处,只要主公您语气稍稍好一点,想必纪娘子也定然不会给主公难堪。”
听后,裴砚之冷哼了一声,说什么不给难堪,当时若不是手边无刀,只怕是直接要提刀了。
小小女子,气性那般大。
不过这番话,多多少少还是听进了几分。
当晚,裴砚之没有歇在驿馆。
自他离去后,纪姝还是就那样躺着,她已经不哭了,但眼下一片通红,瞧着着实可怜。
她望着床顶帷帐,心想:若是就这样遭了他的厌弃,倒也好了。
这样自己就不用和他一道去燕州,也不用遭受这非人的折磨,终究,只是自己想多了。
翌日,纪姝在房内记录着后面要研制的香,那人就这样走了进来。
纪姝心猛地一跳,以为他要来发难。
他走进屋内,目光先是看了看她,想到昨夜陆长鸣的话,原本冷硬的话终是软了几分:“晚间康州郡守宋兆年宴请,你随我同去。”
纪姝头都没抬,声音闷沉:“我去作甚?”
一不是他属下,二不是他妻妾,她用什么身份赴宴。
裴砚之观她模样,语气微沉道:“留你一人在这里若是被有心之人拿捏,你觉得我是救还是不救?”
纪姝心口一窒,想脱口而出:你爱救救,不爱救就滚。
而裴砚之想的却是这次没有带多少人马,宋兆年要是来个声东击西,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顾得过来。
唯有将他别在裤腰带上,裴砚之才会安心,当然这个话不能跟她说。
最后纪姝只低低嗯了一声,算是应下了。
裴砚之负手出门,踏出门坎时,眉梢无声地扬了扬。
街景暮色渐浓,天边残阳如雪。
马车备好,两人乘车出发,方出发不久,宋府就已经得到消息。
当地豪强文官、将领齐齐汇聚在宋府正厅,皆是欲要观裴砚之风采。
郡守府的正厅热闹非凡,只见卫兵呼道:“燕州贵客到!”
满堂喧哗刹时静默,只一刻,又迅速恢复如常。
宋兆年朝身后的卫兵使了个眼色,深吸了一口气,吐出来堆起笑脸迎了上去。
率众人迎到门前,没多久,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为首之人坐在高居骏马上,骏马后还跟着一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