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简眼框微红,唤了声:“姝儿。”
纪姝脚步停了下来,冷心冷清道:“世子,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
裴行简跟跄地后退了几步,一滴泪落了下来:“我想问如果我没有这桩婚事,你会不会……愿意嫁给我?”
纪姝还真的认真想了想,随后眸子恢复一片冷寂:“我也不知道,因为在我所知道情节里,自始至终……你我都是不可能的。”
纪姝见他还不死心,望着远处的假山嶙峋:“世子,你是燕州的以后的主君,更是以后的君主,人的一生会喜欢很多人,谁也没有办法保障一辈子只喜欢一个人,你也没有办法能让我过上我自己向往的生活。”
“天寒露重,世子还是早早回去吧。”
“那……你想要的生活是什么?”
纪姝淡淡道:“你还不明白吗?如今便是我最喜欢的生活,你突然地闯入只会打破了我珍爱的一切。”
如今她已经和他父亲有了牵扯,若是再不快刀斩乱麻,只怕事情愈发失控。
所以,什么都不要提,他们从此相忘于江湖,这是对彼此最好的了。
裴行简眼里全然是不可置信,看着纪姝凉薄的神情,诸多情绪全部都涌了上来。
最后低下头道:“我知道了。”
他沉默了好一会才说:“起码在我解决所有的事情前,以后我不会再烦着你了。”
见她久久不语,眼底闪过沉痛之色,朝她微微颔首,便离开了。
这日过后,或许是太过伤心,又或者是想要证明什么,裴行简便带着魏蘅魏子明回了燕州。
隔日,彼时天色尚早,纪姝收拾了东西,准备回茺州。
既然他愿意住,就留给他住吧。
一大早便乘坐着马车摇摇晃晃走了,此时裴砚之这边,正听着陆长鸣禀告。
裴砚之靠在椅子上,“她走了?”
“是,我瞧着纪娘子走时气色也不大好。”
“世子呢?”
“世子昨晚没有在此处歇脚,而是连夜回了茺州,走时我听下人说,下着雨纪娘子都没有留世子住宿。”
陆长鸣观察了眼主公的神色,继续道:“不知发生了什么,想来多半是不愉快。”
裴砚之冷嗤一声,“她一向牙尖嘴利,我原以为她多在乎行简,想来也不过如此,这般朝三暮四。”
陆长鸣:“……”
主公和小主公都在纪娘子那里碰了壁,现在说话的语气就是花楼里的女子,拈酸吃醋。
裴砚之推门步入纪姝的屋子,还未走多久,一打开,屋子里尽是女儿家甜丝丝的清香。
环视了四周,走到梳妆台前,有半盒未用完的花钿,裴砚之随意拈起一枚。
铜镜在前,无须心力,轻而易举就能勾勒出那个娇弱的少女是如何对镜描眉点缀。
既然他这个儿子这般的闲,是时候让他回燕州了。
“让世子带着魏家兄妹先回燕州,将筹措的这批粮食安稳的送回去,另外退婚这件事告诉他,如果他有本事退掉,孤不会过问。”
陆长鸣看着主公的背影,主公这是要把纪娘子从心底挪出去了?
但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不敢妄自揣测,恭声应下。
此后的几日,纪姝委实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让她险些都要忘了茺州还有那人在。
这日春枝上街将提前写好的方子交给了芙蓉阁的掌柜,回去的路上恰好碰到了纪从文被人从赌坊推搡着打了出来。
纪从文骂骂咧咧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狠狠地往赌坊门口狠狠地啐了口唾沫。
“呸,老子今日手气不好,待我明日再来。”
站在门口的打手,冷笑一声:“纪二爷还是将赌坊的欠帐还了吧,不然就拿你家宝贝女儿来填赌债。”
“你……”纪从文还未说出口,那人说完就将门哐当一关。
纪从文摇摇晃晃起来,越想心里越不甘心,自从那日从他母亲院子出来后,事事不顺。
一方面纪姝竟然拿着这些借条上门找人来要东西,一方面这些时日在赌坊,一分钱没赢回来,还倒欠了一屁股债。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春枝急忙跑回去告诉女郎这个消息。
纪姝听后未置一词,并未深想。
谁知第二日,常武匆匆回来禀报,说纪二爷在东门铺子里大吵大闹,各种打砸。
店铺的伙计见是纪家二爷,知晓是女郎的亲大伯,不敢去让他走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闹。
纪姝知道这是纪从文狗急跳墙了,自己没钱去偿还赌债,便也不想让自己好过。
微挑眉梢,冷笑一声:“让他砸,将他损坏的财物都登记下来,去找我那好二伯母去要。”
常武应声:“是。”
又过了一日。
纪姝原本过完早膳之后要去寻店。
纪从文竟带着一众打手打上了门,扬言道:要将府里的东西全部搬走。
纪姝看着二伯这势气冲冲地模样,目光扫过众人,轻声道:“二叔,莫不是忘了,这祖宅所有的一切都跟你没了关系。”
“还是说前段时间的亏吃得还不够。”
纪从文清瘦精明的脸上闪过一丝阴狠,从袖中拿出一封信:“我的好侄女,你怕是还不知道吧,你祖母生前就把祖宅给我了,你一个未出嫁的孙女,又怎么能比得上我。”
纪姝眸色一沉,朝常武使了个眼色,常武上前接过交给纪姝,纪姝垂眸一看果然上面有老夫人的私章。
“呵!祖母已经身故,你现在拿着这么一个祖契给我,难道你以为我就会认了,还是说你把官府都当成了傻子。”
“更何况之前祖母死的时候你不拿出来,现在过去这么久,欠了一屁股的赌债,这才拿出来,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你伪造的!”
纪从文眼角微微抽搐,他就知道自己小瞧了这个侄女,还好今天带的人多,更何况自己上下都打点了。
他定了定神,冷笑道:“哈哈,大侄女你说这是伪造的就是伪造的?官府难道不会鉴定,我既然能这么大庭广众之下上门,自然有十足的把握。”
纪从文抬腿逼近,声音带着威胁:“你可能不知道吧,有了这份祖契,莫说你的铺子,就连你以后的婚嫁大事都是我说了算,谁让纪家如今无男丁。”
说完还故作惋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唉,也只能苦了我,来接手这一大摊子事了。”
纪姝面色微变,不管是祖宅还是铺子,她都不可能拱手相让于纪从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