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四看着脚下那块烂肉,整张脸从红到紫。看书屋 冕沸阅读
他想骂,想捡起那块肉砸回去,
可一对上赵昊那张脸,后背的汗就下来了。
李狗子是怎么被废了一条胳膊的他还历历在目。
周围村民的哄笑和议论让他脸皮发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捡起那块肉,转身在众人的嘲笑声中,跑着逃离了这个院子。
王老四一跑,院子里的气氛顿时轻松起来。
“好!”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院子就爆发出不断的叫好声。
“昊子,干得漂亮!”
“对付这种滚刀肉,就得用更硬的刀!”
陈老蔫走到赵昊身边,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你小子,有种!今天叔是真服了你了!”
赵昊咧了咧嘴,冲著陈老蔫和所有帮忙的村民拱了拱手:
“今天多亏各位叔伯兄弟,不然这头猪,真就便宜了那帮杂碎。”
“说这话就见外了!”
一个民兵汉子摆手道,
“都是一个村的,还能看着你被外人欺负?”
陈老蔫在赵昊的示意下起刀,对着院子里的村民们朗声道:
“行了,都别看着了!”
“今天昊子打了这么个大家伙,咱们不能让他白辛苦。”
“来,搭把手,把肉分些!”
话音一落,立刻就有人拿来了秤杆和草绳。
陈老蔫指著那堆积如山的猪肉,开始安排:
“这猪,估摸著毛重得有四百八十斤。白马书院 哽欣嶵筷”
“昊子说了,今天来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有份!”
所有人感激的看向赵昊。
赵昊环视一圈,看着那些朴实的脸庞,
他拎起刀,对着那些跟来帮忙的十几号人说:
“今天来的叔伯兄弟,都是我赵昊的恩人。
别的我不多说,每家八斤肉,一条肋排!”
这话一出,院子里顿时一片哗然。
十斤肉!这年头,普通人家一年到头都吃不上这么多!
“不行不行!”
一个村民连忙摆手,
“昊子,这太多了!我们就是跟着陈队长跑一趟,壮个声势,哪能拿你这么多东西!”
“是啊!你娘还病著,等著钱买药呢!我们分个二三斤尝尝鲜就成了!”
众人纷纷附和,谁都清楚赵昊家的光景。
陈老蔫直接把赵昊手里的刀按了下来道:
“昊子,叔知道你重情义。”
“但这头猪,是你娘的救命钱!”
“今天这事,我们是来帮你守住道理的,不是来分你救命钱的!”
他顿了顿道:
“我看就这么办!”
“今天来的每家五斤肉,算沾沾喜气。”
“剩下的你全都拉到镇上卖了换钱!”
“谁要是有意见,就是跟我陈老蔫过不去!”
陈老蔫在村里威望极高,他定了调,没人敢反驳。
赵昊看着众人真诚的脸,鼻头一酸。
“行!”
赵昊也不再矫情,
“那就按陈叔说的办!但肋排必须带上,给家里孩子炖汤喝!”
他亲自下刀,给每家都砍了足足五斤肥瘦相间的肉,又搭上一长条带着脆骨的肋排。
村民们提着沉甸甸的肉,脸上挂著朴实的笑容,走的时候不住地回头道谢。
很快,院子里的人都走光了。
那头巨大的刺猪,还剩下三百斤出头的猪肉堆在那里,
另外还有完整的猪皮,以及猪头、猪下水这些零碎。
赵昊看着陈老蔫和陈皮两人道:
“陈叔,陈皮,今天别走了,就在我家吃口热乎的。”
夜幕降临,破旧的屋子里,飘出了浓郁的肉香。
一口破锅里,炖著大块的刺猪肉和一些村民回家后送来的菌子,
汤汁熬得奶白,香气勾得人直咽口水。
炕上,李秀兰被扶著靠墙坐着,苍白的脸上难得有了几分血色。
赵丫趴在炕沿上,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灶台上的瓦锅,小鼻子一个劲地嗅著。
赵春燕则在灶前进进出出,脸上带着忙碌的喜悦。
陈老蔫和陈皮坐在小板凳上,看着这屋里久违的烟火气,也是感慨万千。
“昊子,马三那伙人,今天吃了这么大的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陈老蔫抽著旱烟对赵昊说:
“你这段时间,进出要小心。他们不敢在村里动手,就怕在路上堵你。”
“我省得,陈叔。”
赵昊点头,“所以,有些事,得抓紧办。”
肉炖好了。
赵春燕先盛了一碗最烂的肉和最浓的汤,小心地吹凉了,端到母亲面前。
李秀兰看着碗里的肉,眼泪又下来了。
“吃吧,娘。”赵昊轻声说,“吃了肉,病才能好得快。”
赵丫和陈皮已经等不及了,一人捧著一个大碗,埋头就吃。
滚烫的肉块鲜嫩多汁,肥而不腻,
对于常年不知肉味的孩子来说,这是世界上最顶级的美味。
赵昊也给自己盛了一碗,他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但看着家人们满足的模样,这痛也轻了几分。
这顿饭,是这个家几年来吃得最踏实,最香的一顿。
吃完饭,陈老蔫和陈皮起身告辞。
送走他们,赵昊一转身,就对正在收拾碗筷的赵春燕说:
“姐,把板车推出来。”
“推板车干啥?”赵春燕不解。
“我去镇上,把剩下的肉卖了。”赵昊一边说,一边开始往一个大麻袋里装肉。
赵春燕手里的碗滑落,
她冲过来按住赵昊的手,急得快哭了:
“你疯了?”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外面黑灯瞎火的,陈叔都说了马三他们可能会在路上堵你!”
“你这时候出去不是送死吗?”
“姐,娘的病等不了。”
赵昊掰开她的手,继续装肉,
“这肉放一晚上就不新鲜了,价钱会差很多。”
“而且,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我赵昊不怕他们。”
“我越是躲,他们越是觉得我好欺负。”
“可”
赵春燕还想再劝,可看着弟弟那坚决的脸,她知道自己拦不住一咬牙:
“行,我不拦你。”
“我跟你一起去!”
“我虽然没啥力气,但路上好歹能帮你看着点!”
“胡闹!”
赵昊皱眉,
“你一个女孩子,大半夜的出去像什么话!在家看好娘和丫头!”
姐弟俩正在院子里争执不下,破旧的院门被推开了。
陈老蔫提着一盏马灯,牵着一辆套好的马车,重新出现在门口。
他看着院里的赵昊,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
“我就知道你小子是个坐不住的性子。”
他指了指身后的马车,
“别用你那破板车了,死沉死沉的。上车,叔送你去!”
夜色如墨,一辆马车拉着近两百斤的猪肉和两个男人,消失在村口。
马车在颠簸的雪路上走了快一个钟头,
终于在天亮前赶到了镇上那条熟悉的背街小巷。
赵昊从车上跳下来,对陈老蔫说:
“陈叔,你在这等我,我很快就出来。”
“去吧,小心点。”陈老蔫点点头。
赵昊扛起一个巨大的麻袋,走到那扇挂著代写书信牌子的门前,屈起指节,用力敲了三下。
门开了一道缝,钱串子那张干瘦的脸探了出来,
一看到是赵昊,他愣了一下,接着目光落在了赵昊身后那个鼓鼓囊囊、还在往下滴血水的大麻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