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喧闹被门口断喝斩断。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齐刷刷地朝门口看去。
村长背着手,板著一张脸走了进来。
他身后,跟着脸色铁青的林场巡逻队长马三,还有那个一直想找茬的村霸王老四。
马三的几个手下没跟来,想必是伤得不轻,
但这三人组合一出现,院子里刚刚升腾起来的喜气,就瞬间被对峙所取代。
陈老蔫把手里的刀往案板上一插,站到了赵昊身边,沉声问:
“村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村长看了一眼院子中间那头被开膛破肚还切了几块的巨大刺猪后,
才看着浑身是血的赵昊开口:
“有人到我那去告状,说赵昊在山里抢了人家林场的猎物,还打伤了公家的人。”
他这话一出,院子里的村民们都变了脸色。
没等村民们反应,马三就一步抢上前,指著那头刺猪,对着村长喊冤:
“村长,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这头刺猪,是我们巡逻队昨天就发现并且打伤了的!”
我们的人追了一天一夜,眼看就要把它耗死了,
“结果半路杀出这个赵昊,不仅把我们的猎物抢了,还把我们六个弟兄都给打伤了!”
他指著自己脸上还没消肿的淤青,
“我们是林场的人,是公家的人!”
“他这是公然抢劫,还敢袭击工作人员,这要是传出去,你们靠山村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王老四也立刻帮腔,他斜着眼看赵昊,阴阳怪气地说:
“就是!有本事抢猎,倒是有本事还钱啊!”
“赵昊,你爹死前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
“今天正好,我看这猪肉就不错,拉走抵债,我看谁敢拦!”
这两人一唱一和,摆明了是串通好了要来分这块肉。
院子里的村民们都听不下去了。
“放你娘的屁!”
“我们跟着陈皮去找人的时候,你们正拖着猪往山谷外面跑呢,那是回林场的路吗?”
一个年轻的民兵当即骂了出来。
“就是!你们分明是想自己私吞,被昊子撞破了,就倒打一耙!”
马三梗著脖子狡辩:“我们那是准备绕路!山里雪大,你们懂什么!”
“都别吵了!”村长又是一声断喝。
他走到那头巨大的刺猪旁,仔细看了看,然后转向马三:
“马队长,你说这猪是你们先打伤的,证据呢?”
“证据?”
马三眼珠子一转,指著刺猪后腿上一个不太起眼的血洞,
“就这!这就是我们队里老李头用猎枪打的!”
“不信你们看,这洞又深又圆,就是枪子儿打的!”
他越说越来劲,指著赵昊,满脸鄙夷:
“就凭他这个半大孩子,赤手空拳的,能弄死四百多斤的刺猪?”
“你们信吗?”
“他就是个捡便宜的贼!”
羞辱的话语,让赵昊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没说话,只是擦了擦手上的油和血,
拎起那把被他擦得锃亮的刺刀,一步步朝着马三走了过去。
院子里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陈老蔫想拦,却被赵昊用胳膊轻轻挡开。
“你想干什么?”
马三看见赵昊手里的凶器,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我告诉你,村长在这,你敢乱来”
他的话没能说完。
赵昊猛地跨上一步,左手闪电般探出,一把揪住马三的头发,
将他的脑袋狠狠地按了下去,直接按在了血淋淋的猪肉上。
“你看清楚了!”
赵昊右手举起刺刀,
将刀尖对准刺猪肩膀上那道最深、最致命的伤口,稳稳地插了进去。
“噗嗤!”
刺刀没入,分毫不差,刀身的宽度、厚度,与伤口的形状完全吻合。
“你说的枪伤,能有我这军刺捅出来的口子大吗?”
赵昊按著马三的头,让他感受着那伤口边缘的整齐切面。
“还有这只眼睛!”
赵昊将马三的头又转向另一边,指著刺猪那个被木棍捅穿的眼窝,
“这也是枪子儿打的?你告诉我,什么枪能打出这么大个窟窿?”
马三被按得死死的脸上一片血污,鼻子里全是腥气,
他想挣扎,却感觉按在自己头上的那只手稳如铁钳。
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看着那把完美嵌入伤口的刺刀。
证据,就摆在眼前,无可辩驳。
“马三!”村长看清了一切,脸色黑得像锅底,“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赵昊松开手。
马三踉跄著退后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看着赵昊恐惧道:“行,算你狠!”
赵昊没回,村长对着马三冷冷地甩下一句,
“今天这事,就这么算了。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到我们靠山村的地界上来撒野!”
说完,他不再理会失魂落魄的马三,转而看向赵昊,语气缓和了不少:
“昊子,这猪,是你打的,就该归你。没人敢抢。”
马三灰溜溜地爬起来,带着满脸的屈辱和不甘,在村民们的鄙夷中,头也不回地跑了。
现在,院子里只剩下最后一个麻烦,王老四。
王老四看着马三落荒而逃,心里也有些打鼓,
但一想到那几百斤的猪肉,贪婪还是占了上风。
他硬著头皮说:“行,猪是你的。那欠我的钱,总该还了吧?”
赵昊没理会。
他拿起刀,走到猪身旁,动作麻利地割下一大块最好的后臀肉,
至少有十斤,又切了一大条肥瘦相间的五花肉。
他把这两块肉用草绳捆好,递到村长面前:
“村长,今天的事,谢您主持公道。这点肉,您拿回去尝尝鲜。”
村长推辞了一下,但看赵昊态度坚决,也就收下了。
他们知道,这是赵昊在还人情。
做完这一切,赵昊才转身,看向一直伸著脖子等的王老四。
他掂了掂手里的刀,在猪身上挑挑拣拣,
最后,在靠近猪头和脖子的地方,连骨带肉地砍下了一大块。
那块肉看着分量不轻,足有十好几斤,
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是整头猪身上最差的部位,骨头多,肉又老又柴。
赵昊甚至没用草绳,就那么提着那块血淋淋的肉,走到王老四面前。
“我爹欠你多少钱,我也不跟你算。这块肉,十几斤,拿回去,咱们两清。”
说完,他没等王老四伸手接,手一松。
“啪嗒。”
那块带着血水的烂肉,掉在王老四的脚前,溅了他一裤腿的泥和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