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陈皮看着这场景,腿肚子有点软。
他想过赵昊能打,可没想过能打成这样。
陈老蔫把手里的老猎枪往下一压,止住了儿子的话。
“救命!救命啊!”
被踩在地上的马三看到了陈老蔫和他身后的村民,立刻扯著嗓子喊了起来,
“陈队长!你们来得正好!”
“这小子疯了!他光天化日之下抢劫,还敢袭击我们林场工作人员!”
“这是重罪!你们快把他抓起来!扭送公社!这是要吃枪子儿的!”
马三试图把事情闹大,把罪名扣死。
村里来的汉子们听了这话,面面相觑,有人已经开始小声议论,脸上带着担忧。
打流氓和打公家的人,那可是两码事。
陈老蔫没理会马三的叫嚷,
他提着枪,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他先是低头看了一眼马三,然后对赵昊说:
“昊子,先把刀拿开。”
“有什么事,叔给你做主。”
赵昊看了陈老蔫一眼,脚下的力道没松,手里的刺刀上抬半分,离开了马三的皮肤。
马三得了喘息的机会,挣扎着想爬起来:
“陈老蔫,你还愣著干什么?还不快把这小畜生给我绑了!”
“闭嘴!”陈老蔫一声断喝,枪托在雪地里重重一顿。
马三被这一声吼,吓得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陈老蔫指著那头倒在不远处的巨大刺猪,和地上拖拽的痕迹,对着身后的村民们扬声道:
“各位乡亲都看看!”
“这头刺猪,是在那边的石缝里弄死的。山叶屋 冕肺岳毒你们看这条道,是从石缝,一直拖到这里的。”
“我就问问马队长,”
陈老蔫转头,盯着马三,
“你们林场巡逻,是巡到我们靠山村的地界来了?”
“你们缴获了猎物,是准备往山下我们村里送,还是要拖回你们林场去啊?”
这话一出,马三色变。
林场在山的另一头,如果要回去,应该往相反的方向走。
他们拖着猪往这边来,摆明了是想避开林场,自己私吞。
一个民兵汉子立马接话:
“对啊!马队长,你们这方向不对吧?这是想把猪拖哪儿去啊?”
“我们”
马三语塞,眼珠子乱转,狡辩道,
“我们正准备绕路回场里!山里雪大,这边路好走!”
“路好走?”
赵昊终于开了口,他一脚踩在马三的脸上,把他的头又按回雪里,
“我娘病得快死了,我进山拿命换钱给她买药。”
“我跟他说,这猪是我打的,求他高抬贵手,
他非但不听,还说山里所有东西都是公家的,要全部收缴。”
“他还说,我娘的死活,跟他们没关系。”
“我问问各位叔伯,这还有天理吗?”
赵昊的话,让村民们全都炸开了锅。
谁家没个难处?
谁家没个病人?
赵昊家的惨状,村里人谁不知道?
“欺负孤儿寡母,算什么本事!”
“就是!人家孩子拿命换来的东西,你们张嘴就要抢,跟土匪有什么区别?”
“还他娘的公家的,我看是进你们自己腰包吧!”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怒火都上来了。
陈老蔫看着火候差不多了,对着马三冷声道:
“马三,事情已经很清楚了。”
“你带着你的人,跑到我们靠山村的地盘上,
抢我们村里孩子拿命换来的东西,被人家打了,也是你活该!”
“至于你说什么袭击公家人员,
我看,倒像是我们村的民兵,抓住了几个冒充公家人抢劫的土匪!”
陈老蔫把土匪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这话让马三白了脸。
真要是这么定了性,他这身皮都得被扒了!
“我…我们”
马三彻底没了脾气,
他看着周围那些举起来的锄头和铁锹,知道今天再横下去,恐怕走不出这个山谷了。
赵昊松开了脚。
马三连滚带爬地站起来,
他看着自己那几个还在地上哼哼的手下,又怨毒地看了一眼赵昊满是不甘。
四百多斤的大家伙,眼看到手了,就这么飞了!
“行!算你们狠!”
马三擦了一把脸上的雪水和泥,指著赵昊,
“小子,你给我等著!这事没完!我们走!”
他招呼着手下,几个人互相搀扶著,一瘸一拐地朝着山谷外狼狈逃去。
看着他们消失在林子里,陈老蔫才走到赵昊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小子,有你爹当年的风范。”
“叔,谢了。”
赵昊对着陈老蔫,真心实意地说。
“谢啥!都是一个村的!”
陈老蔫一挥手,对着身后的汉子们喊道,
“都别愣著了!搭把手,把这大家伙抬回去!今天村里,有肉吃了!”
“好嘞!”
十几个汉子一拥而上,用带来的粗麻绳把刺猪捆结实,穿上结实的木杠。
“一!二!三!起!”
随着陈老蔫一声号子,四百多斤的刺猪被稳稳地抬了起来。
一群人扛着这巨大的猎物,往村里走,一路上都是兴奋的笑声和议论声。
“昊子这小子,真是出息了!”
“可不是吗?一个人干翻六个,还带家伙的!”
“这下好了,秀兰嫂子的药钱,有着落了。”
赵昊跟在队伍的最后面,听着这些话,心里那股紧绷的劲儿,终于松了下来。
回到村里,整个靠山村都轰动了。
家家户户都跑出来看热闹,看着那头比小牛犊子还大的刺猪,个个都啧啧称奇。
猪被直接抬到了赵昊家那破败的院子里。
院子小,刺猪一放下来,几乎占了半个院子。
“烧水!拿刀!”陈老蔫经验丰富,直接开始指挥。
赵春燕和赵丫从屋里跑出来,看到院子里这头庞然大物,都吓得不敢靠近。
很快,几大锅热水烧好,浇在刺猪身上,几个有经验的汉子拿着尖刀准备剥皮。
赵昊没让他们动手,自己拿起刺刀,从刺猪最嫩的肚皮下手。
他的动作熟练,下刀精准,看得一旁的陈老蔫都连连点头。
厚实的猪皮被完整地剥了下来,这东西硝好了能做皮袄,结实耐穿。
接着是开膛破肚,内脏被小心地取出来,猪肝、猪心、猪肺,都是好东西。
肥厚的板油被割下来,足足有几十斤,炼成猪油,能吃上大半年。
剩下那红白相间的肉,被分割成一条条,一块块。
整个院子里,都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肉香味和血腥味,
这味道,在穷苦的年月里,代表着富足和希望。
赵丫看着那堆积如山的肉,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赵春燕的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昊子,留一块最嫩的里脊,给你娘熬粥。”陈老蔫提醒道。
赵昊点点头,割下一大块鲜红的里脊肉递给姐姐。
院子里的人都在笑,都在忙活,吵嚷的声音传出老远。
赵昊看着这一切,
看着姐姐脸上重现的笑颜,
看着妹妹围着肉堆打转的馋样,
觉得身上所有的伤痛,都值了。
可就在这时,院子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都住手!”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
院子里的笑声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