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不止一人的声响，让赵昊的心提了起来。
他抓起刺刀，躲到了卡住刺猪的那块巨岩后面，只探出半个脑袋。
很快，五六个身影出现在林子边缘。
他们都穿着统一的深蓝色旧棉大衣，头上戴着棉帽。
为首那人腰里别著枪套。
赵昊认得这身行头，是林场的巡逻队。
这帮人名义上是护林巡逻，
村里人都清楚，他们就是穿着公家衣服的流氓，仗着身份在山里捞好处。
为首的那个男人，约莫三十多岁一脸的麻子，外号马三。
他一眼就看到石缝里的刺猪和满地血迹，眼睛都直了。
“他娘的，今天运气不错！哥几个快看，这么大的货！”
马三兴奋地搓着手，招呼著身后的人。
他身后那几个巡逻队员也都围了上来，盯着几百斤的刺猪，议论纷纷。
“队长，这得有四百多斤吧？这皮子，这肉，拉到县里黑市，能换不少钱啊！”
一个瘦高个队员哈着白气说。
“废话！”
马三一脚踢开刺猪旁边的一块石头，
“够咱们哥几个这个冬天吃香的喝辣的了！”
他们旁若无人地讨论著如何分赃，完全没把周围可能存在的人放在眼里。
赵昊从岩石后走了出来。
“这头猪，是我打的。”
巡逻队的几个人都吓了一跳，扭过头来，才发现这个浑身是血，衣衫褴褛的半大孩子。
马三看清是赵昊后，脸上的惊诧变成了轻蔑的笑。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赵家那个没了爹的小子吗？”
他上下打量著赵昊，视线在他身上的伤口和那身破烂衣服上打转，
“怎么？不在村里要饭，跑山里来跟畜生抢食了？”
“哈哈哈！”他身后的几个队员哄堂大笑。
赵昊没理会他们的嘲笑，只是重复了一遍：“这头猪，是我打的。”
“你打的？”
马三走了过来，用他那穿着大头鞋的脚，踢了踢刺猪僵硬的身体，
“小子，你怕是不知道山里的规矩吧？”
“这大雪封山，林场有规定，禁止任何人上山！”
“山里所有的东西，现在都是公家的！”
他指著刺猪，理直气壮地说：
“我们是林场巡逻队，这头刺猪属于违规狩猎所得，按照规定，必须收缴！”
“我要用它换钱，给我娘买药。”赵昊看着他道。
“你娘买药？”
另一个队员怪笑起来，
“你娘死活，跟我们有啥关系？”
“我们这是按规定办事！”
“你要是识相的，就赶紧滚蛋，不然把你按个盗猎的罪名抓回林场，有你好果子吃！”
赵昊不再废话。
他往前走了一步，右手反握，将腰后的刺刀抽了出来。
山谷里的笑声停了。
马三看着那把刀，脸上笑容收敛不屑道。
“怎么？”
“小子，你还想跟我们动手？”
他指著自己身上的蓝色大衣，
“看清楚了，我们是公家的人！”
“你敢动我们一下，就是跟公家作对！”
“你担待得起吗？”
赵昊没有回答。
他用左手擦了擦脸上沾染的血污，往前又站了一步，将刺刀横在身前。
“我再说最后一遍。”
他的声音因为疲惫而有些沙哑，“滚。”
马三的脸黑了下来。
“反了你了！”
马三怒喝，对他身边的两个队员使了个眼色，
“给我按住他！把他那把破刀给我撅了！”
那两个队员早就看赵昊不顺眼了，得了命令，狞笑着一左一右地朝赵昊包了过来。
赵昊握紧刺刀，准备拼命。
可他伤得太重了，尤其是左臂，几乎抬不起来。
就在他准备侧身先捅倒一个的时候，
右边那人扑了上来，不是抓他的手，而是直接抱住了他的腰。
赵昊挥刀的动作一滞，左边那人已经冲到跟前，
一把抓住了他握刀的右手手腕，同时用膝盖狠狠地顶在他的小腹上！
赵昊闷哼一声，腹部一阵翻江倒海，握刀的手一松。
那人趁机夺下刺刀，反手扔的老远。
“小崽子，还挺横！”夺刀那人反剪住赵昊的胳膊，将他死死按在地上。
另一个两百多斤的队员也压了上来，脸被按在雪里。
“呸！”
马三一口浓痰吐在赵昊的后脑勺上，用脚踩着他的头碾了碾，
“什么东西，也敢在老子面前亮家伙？！”
“哥几个，别愣著了，赶紧把猪弄出来！”
马三对剩下的人喊道，
“这玩意儿沉，得想办法拖回去！”
剩下的三个人立刻动手。
他们找来粗壮的树干当撬棍，几人合力，才把刺猪从石缝里撬出来。
“队长，绳子！用绳子拖！”
他们解下腰带，又扯了些结实的藤条，绑在刺猪的腿上。
赵昊被两个人按在雪地里，他拼命挣扎，换来的却是身上更重的碾压和拳脚。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几个巡逻队员，将他拿命换来的猎物，用绳子套住，开始朝着山谷外拖。
那头巨大的刺猪在雪地上被拖出一条长长的、混著泥土和血水的痕迹。
那是他娘的救命钱！
那是他姐姐的新棉袄！
那是他这个家活下去的希望！
赵昊感觉自己身体里的热血直冲头顶。
“啊！”
他发出咆哮。
压在他身上的两个队员被这声吼叫吓了一跳，手上力道一松。
就是这个空当！
赵昊用尽全身的力气，脑袋猛地向后一撞！
“咚！”
他的后脑勺撞在身后那个队员的下巴上。
那人惨叫一声，满嘴是血，仰面倒下。
赵昊背上一轻。
他腰部发力，一个翻身，将另一个压着他的队员掀翻在地。
他从雪地里爬起来，顾不上去捡刀，只是看着已经拖着刺猪走出十几米远的马三等人。
“站住！”
他的吼声嘶哑。
马三回头，看到赵昊竟然挣脱了，有些意外的骂了一句。
“废物！两个人连个小崽子都按不住！”
他冲著拖刺猪的两人喊：“别管他，我们走快点！”
他们加快了脚步，沉重的刺猪在雪地上拖行。
被赵昊撞翻的那两个队员也爬了起来，吐了口血沫，骂骂咧咧地朝赵昊扑了过来。
“小畜生，老子今天非弄死你不可！”
赵昊没有理会他们，他的目标只有那头刺猪。
他绕开扑上来的两人，捡起刺刀就朝着拖拽刺猪的队伍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