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皮半天没听出名堂，想上前安抚黑风，却被赵昊一把拽住。
“别动。”
赵昊说完，侧耳倾听。
风停了，鸟叫虫鸣也都消失了。
陈皮握紧手里的砍刀，紧张地四下张望道：
“昊哥，会是狼吗？”
赵昊摇头。
他的右手已握住了腰后那把刺刀刀柄。
狼是群居的动静不会这么小。
能让黑风这等猎犬如此忌惮，却又不敢轻易上前的只有一个可能。
是个硬货。
不等陈皮再问，那片灌木丛中冲出来一个庞大的黑影！
不是狼，是一头体型骇人的大刺猪！
这畜生估么有四百多斤重，浑身的鬃毛又黑又硬，根根倒竖。
两根粗长的獠牙从嘴边翻出，沾著泥土和草根，一双小眼睛红通通的。
它一出现，一股浓烈的腥臊味便扑面而来。
陈皮吓得腿肚子都在打哆嗦。
村里老人常说，宁遇豺狼，不碰刺猪。
这东西皮糙肉厚，发起疯来，连熊瞎子都敢顶！
刺猪没有理会狂吠的黑风，认准了离它最近的陈皮。
它四蹄在雪地里一刨，低吼一声，庞大的身躯朝着陈皮直直地撞了过来！
“趴下！”
赵昊暴喝。
陈皮被这一声吼惊醒，想也不想，就地向旁边滚开。
“轰！”
刺猪撞在了陈皮刚才站立的位置，一棵碗口粗的松树被它拦腰撞断，木屑和积雪四下飞溅。
陈皮躺在雪地里，看着那截断树，后背发凉。
刚才要是慢上半分，自己的骨头就碎了。
“别愣著！起来！绕着树跑！”
赵昊抽出泛著青光的刺刀。
他没有急着冲上去，而是快速地后退，拉开距离，同时大声指挥陈皮。
刺猪一击不中，扭动粗壮的脖子，红眼睛转向大吼的赵昊。
它哼哧著，刨动前蹄，鼻孔里喷出两道白气。
“黑风！上！”
陈皮反应过来，对着猎犬大喊。
黑风得到指令，不再原地咆哮，
从侧面扑向刺猪，灵巧地绕到刺猪身后，张嘴就朝着它粗壮的后腿咬去。
“嗷！”
刺猪吃痛，发出一声咆哮。
它甩动身体，想把黑风甩开，但黑风的牙齿咬得很死。
刺猪转动身体，把黑风甩得荡了起来。
机会！
赵昊双腿发力，从正面迎著刺猪冲了过去。
他身体压得很低，目标是刺猪柔软的脖颈。
就在他接近的瞬间，刺猪一低头，用它坚硬的头骨朝赵昊顶了过来！
赵昊停下攻势，强行扭转身体，避开了这一顶。
同时，他手中的刺刀顺势向前一捅！
“噗嗤！”
刀尖没能刺入脖子，而是扎进了刺猪宽厚的肩膀。
赵昊手里的刺刀只进去了几寸，就被坚韧的皮肉挡住，再也无法深入。
他想拔刀，却发现刀被死死卡住。
刺猪吃痛，更加疯狂。
它无视挂在屁股上的黑风，一甩头，刀柄上传来巨大的力道，
赵昊整个人被带得飞了出去，摔在雪地里。
左臂的伤口再次崩裂，一阵剧痛让他眼前发黑。
“昊哥！”陈皮惊呼，举著砍刀就要冲上来。
“别过来！它疯了！”赵昊吼道。
刺猪甩脱赵昊，又是一个甩动，将黑风从后腿上甩了下去。
它放弃了所有人，认准了刚才捅伤它的赵昊，迈开四蹄，再次冲锋。
赵昊在雪地里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刺刀还在刺猪的身上，他现在赤手空拳。
他没有跑直线，而是转身就往一棵粗壮的老松树后面躲。
刺猪撞在松树上，整棵树都在摇晃，积雪簌簌落下。
赵昊绕着树干，躲避这头发疯的畜生。
他脑子飞速转动：这畜生皮太厚，力气又不够，一刀毙命不可能。
必须攻击它的弱点！
眼睛！还有肚子！
“陈皮！砍它后腿！”赵昊一边绕着树，一边大喊。
陈皮壮著胆子，趁刺猪追着赵昊绕圈的时候，
从后面冲上去，卯足了力气，一刀劈在刺猪的后腿关节上。
“铛！”
一声闷响。
陈皮的砍刀只是在刺猪的腿上留下了一道白印，
没能破开厚皮，反而震得他虎口发麻，砍刀差点脱手。
这畜生的皮太厚了。
黑风也扑了上来，不再死咬，而是一击即退，在刺猪身后骚扰，分散它的注意力。
赵昊趁刺猪被黑风吸引，不再躲闪，
向前一步，双手抱住插在刺猪肩膀上的刺刀刀柄。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不是向上拔，而是顺着刀刃的方向，用力向下一划！
“嘶啦！”
刺刀从刺猪的肩膀，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喷涌而出！
“嗷嗷嗷！”
刺猪发出了震天的惨叫，它疼得在原地打转，试图去够自己背上的伤口。
就是现在！
赵昊一个箭步冲到它的侧面，在刺猪扭头的时候，
他看准时机，身体跃起，将全部的重量都压在右手上。
他手里多了一根用断树削尖的木棍。
“噗！”
削尖的木棍，扎进了刺猪的左眼！
没有厚皮的阻碍，木棍整个没入！
刺猪的惨叫声变了调。
它疯了，仅剩的一只眼睛里布满血丝，不分敌我地向着前方猛冲。
它看不清方向，只是凭著本能向前，目标是最后看见赵昊的方向。
而那个方向，是一处陡峭的雪坡，雪坡下是两块巨大的山岩，形成了一个v字形窄缝。
“陈皮！快跑！往坡下跑！”赵昊大喊一声，自己率先朝着雪坡冲了下去。
陈皮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也连滚带爬地跟了上去。
发疯的刺猪紧追不舍，庞大的身躯在雪坡上失去控制，速度越来越快，翻滚著冲了下去。
赵昊和陈皮冲到窄缝前，两人用尽最后的力气，从窄缝中挤了过去。
而紧随其后的刺猪，却一头撞了进去。
“咔——咚！”
一声沉闷的巨响。
刺猪的前半截身子，被死死地卡在了两块巨岩之间，进退不得。
它挣扎着，后腿在雪地里乱蹬，发出凄厉的嘶鸣，但岩石纹丝不动。
这畜生被困住了。
“动手！”
赵昊绕到刺猪的侧面，对着刺猪那因被卡住而暴露出来的腹部，狠狠地劈了下去！
陈皮也捡起一块人头大的石头，疯了一样朝着刺猪的脑袋猛砸。
一人劈砍，一人猛砸。
刺猪的嘶鸣声渐渐微弱，挣扎的力气也越来越小。
最后，它庞大的身躯抽搐了几下，彻底不动了。
温热的血，染红了周围大片的雪地，在寒冷的空气中蒸腾起白色的雾气。
山林，再次恢复了死寂。
赵昊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大口地喘著粗气。
他浑身脱力，身上又是血又是泥，左臂的伤口一阵阵地疼。
陈皮也累瘫了，他靠在岩石上，看着眼前这头巨大的猎物，咧著嘴道。
“昊…昊哥，我们…我们干掉它了！”
“嗯。”赵昊点点头，也笑了一下，随即又牵动了伤口，眉头拧了起来。
他看着这头刺猪，心里盘算著这能换多少钱，娘的药，有着落了。
两人休息了好一阵，才缓过劲来。
陈皮走上前，用力推了推那头卡在岩石里的刺猪，那东西纹丝不动。
“昊哥，这玩意儿太沉了，我们俩肯定抬不回去。”
陈皮抹了把脸上的汗和血，犯了愁，
“要不，我先回村里叫人？叫上我爹和我哥，带上爬犁过来。”
赵昊看着这头巨大的猎物，又看了看天色道：
“行，你快去快回。路上小心。”
“好嘞！”陈皮应了一声，招呼上黑风，转身就朝着村子的方向跑去。
山谷里，只剩下赵昊一个人，和一头还在流血的巨大刺猪。
血腥味太重，说不定会引来别的野兽。
他握紧身边的刺刀，警惕地扫视著周围。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人声，从远处的林子里传来，距离越来越近。
不是陈皮的声音。
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