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心里那根紧绷的弦松了一下,眼底的酸涩稍退。
几天以来,虽然自己替苏御霖行使着管理物资的职权,但是她一直觉得在二人面前难以放松。
左边坐着法医,对面坐着刑侦支队长。
而夹在中间的她,是个刚用麻绳勒死亲夫的杀人犯。
更要命的是,就在几天前那个晚上,她还在处心积虑地算计身边这个傻丫头。
她利用唐妙语的职业习惯,利用闺蜜对自己的信任,试图制造一个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现在,这“傻丫头”正把盘子里那块流着油花的顶级和牛往她盘子里拨。
她偷偷抬眼,视线越过银质烛台,正好撞上苏御霖投来的目光。
那眼神难以言说。
林溪心脏猛地漏跳一拍,慌乱地避开视线,端起面前的水杯掩饰性地抿了一口。
冰凉的液体顺着喉管滑下去,却浇不灭心头那股子火烧火燎的煎熬。
“发什么呆呢?”唐妙语的声音把她拽了回来,“赶紧吃啊,这肉凉了口感就柴了,暴殄天物是要遭雷劈的。”
林溪终于露出了上船以来的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她叉起牛肉,学着唐妙语的样子,大口塞进嘴里。
就在这时,餐厅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一阵浓郁得有些刺鼻的香水味飘了进来,掩盖了原本的海腥气。
四个女人走了进来。
她们穿着这艘船上如今最不合时宜的装束——低胸晚礼服,高开叉的旗袍,甚至还有一件半透明的蕾丝睡裙。
脸上的妆容精致,能看出原本的底子极好。
走在最前面的似乎是个国际超模,那双大长腿被丝袜紧紧包裹。
后面跟着的也是熟脸,经常在二线电视剧里演女一号的小花旦。
平日里,她们是镁光灯下的宠儿,是无数宅男的梦中情人。
但现在,她们是这艘船上最尴尬的存在——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连洗衣服都嫌水冷。
“苏先生……”
超模扭着腰肢走到桌边,声音甜得发腻,故意弯下腰,露出一大片雪白,“我们……我们是来领任务的。”
苏御霖没抬头,继续看着手里的地图:“领任务等会儿去找林总,跑这儿来干什么?”
“哎呀,下面那些粗活,我们哪干得来嘛。”妩媚的小花旦也凑了上来,伸手想去拿桌上的红酒瓶,手指“不经意”地擦过苏御霖的手背。
“苏先生,您看我们几个,能不能就在这顶层帮您……整理整理房间?或者,按按摩?”
话里的暗示,露骨得连傻子都能听出来。
为了这一口吃的,她们连尊严都可以出卖。
唐妙语嘴里嚼着牛肉,歪着头看着这一幕,也不生气,反而象是在看马戏团的小丑表演。
林溪站在一旁,脸色却有些难看。
她看着这些女人,就象看到了某种潜在的威胁。
那种刻在骨子里的媚态,是男人最难拒绝的毒药。
“苏先生,我的手法很好的。”超模见苏御霖没说话,胆子更大了,绕到椅子后面,双手搭上了苏御霖的肩膀,“以前在铁塔国,好多大导演都夸我……”
“手拿开。”
苏御霖冷冷道。
超模的手僵在半空。
苏御霖转过身,目光冷冷地扫过这几个女人。
“你们是不是觉得以前那套脏活还能拿出来使,靠脸和身子就能换饭吃?”
苏御霖站起身,强大的压迫感让几个女人下意识地后退。
“在我的地盘上,只有干活的人才有饭吃。想卖?去海里卖给鲨鱼。”
小花旦吓得眼圈一红:“苏先生,我们真的干不动那些活……”
“干不动就饿着。”苏御霖打断她,指着门口,“这里不养闲人,更不养花瓶。还有,今天的口粮扣发,让你们长长记性。”
“苏先生!”
“滚。”
简简单单一个字,没有任何回旋的馀地。
几个安保队员听到动静冲了进来,二话不说,架起几个哭哭啼啼的女明星就往外拖。
伴随着她们的求饶声,渐渐远去。
餐厅里重新安静下来。
唐妙语咽下最后一口牛肉,竖起大拇指:“苏苏霸气。”
苏御霖坐回椅子上,重新拿起地图。
林溪站在阴影里,看着苏御霖冷峻的侧脸,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恐惧,敬畏,还有一种疯狂滋长的渴望。
在这个秩序崩塌的世界里,这个男人就是唯一的灯塔。
如果抓不住他,下场就会象刚才那些女人一样,甚至更惨。
她必须做点什么。
必须。
……
夜幕降临。
恢复供电的顶层局域灯火通明。
林溪的房间里。
行李箱被暴力摊开在羊毛地毯上,里面塞满了昂贵衣物。
林溪跪在地上,将那件压在最底层的衣物扯了出来。
是一件香槟色的真丝吊带睡裙。
这是上船前,她特意去定做的,原本打算在那个该死的结婚纪念日晚上,给江哲一点“惊喜”。
当时为了这件裙子,她还在健身房里虐了自己整整一个月,只为了能把这几克拉的布料撑得没有一丝赘肉。
现在想来,真是瞎了眼。
真丝面料顺着肩膀滑落,那种特有的凉意激得她皮肤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她走到落地镜前。
香槟色最衬肤白。
极细的肩带勒在圆润的肩头,摇摇欲坠,仿佛稍微大点的呼吸动作就能让它滑落。
深v领口开得肆无忌惮,大片雪腻的肌肤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泛着迷人的光泽,锁骨窝深陷,透着股要命的脆弱感。
裙摆很短,侧边的高开叉设计更是心机深沉,只要走动起来,那双修长笔直的腿便会在丝绸的波浪间若隐若现。
腰身收得极紧,布料紧紧贴合著胯部的曲线,将成熟女人特有的丰腴勾勒得淋漓尽致。
这哪里是睡裙,分明是战袍。
林溪抬手拢了拢有些凌乱的长发,从化妆包里翻出一瓶“午夜飞行”香水。
她尤豫了一下,将香水喷在手腕和耳后,又在锁骨处点了一些。
辛辣而冷艳的木质香调在空气中散开。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手指慢慢抚过冰冷的镜面,指尖停留在自己那张妆容精致的脸上。
白天那些被苏御霖像垃圾一样扔出去的女明星,输就输在太廉价。
而她不一样。
她是掌控着全船物资的大管家,是唐妙语的闺蜜。
她有筹码。
“林溪,你从来没有自己争取不到的东西,对吧?”
“你也不想坐牢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