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突然伸手,把自己身上那件已经破了好几个洞、沾满油污的香奈儿外套扯了扯。
“看清楚了吗?这是香奈儿当季高定,全球限量十件,比你那个包还贵。”
“但现在,它就是一块破布。还没一件军大衣暖和。”
林溪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一种看透世态炎凉的漠然。
“在这里,你的爱马仕,连个泔水桶都不如。泔水桶还能装点剩饭,你这包能装什么?”
“你……你敢这么跟我说话!”贵妇气得浑身发抖,抬手就要打人。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苏御霖突然咳嗽了一声。
站在旁边的唐妙语立刻上前一步,手按在枪套上,冷冷地盯着贵妇。
贵妇的手僵在半空中,看着那把黑洞洞的枪,终于感到了恐惧。
“要么干活,要么滚。”林溪不再看她,转身继续指挥搬运,“下一批,把那边的压缩饼干入库!”
贵妇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最后咬了咬牙,抱着她的爱马仕,灰溜溜地走了。
“帅啊。”唐妙语凑过来,用肩膀撞了撞林溪,嘴里还嚼着一根刚才顺来的火腿肠,“刚才那几句,简直女王范儿十足。”
林溪苦笑了一下,靠在货架上,眼底闪过一丝疲惫。
“什么女王……快被逼成泼妇了。”
苏御霖走过来,递给她一瓶水。
“泼妇也好,女王也罢。至少现在,这几千人能不能活下去,全看你怎么算了。”
林溪接过水。
“放心吧。”她看着远处忙碌的人群。“既然还没死,那就好好为别人活一次吧,权当赎罪了。”
……
不远处,夕阳西下,将这艘搁浅的巨轮染成了一片血红。
清晨的海风带着微咸的湿气。
阳光穿透稀薄的云层,洒在“海洋交响乐号”倾斜的顶层甲板上。
苏御霖躺在白色真皮躺椅上,鼻梁上架着一副雷朋墨镜,手里捏着一份刚整理出来的物资清单。
在他身旁,一个穿着阿玛尼衬衫、袖口却磨得抽丝的中年男人,正小心翼翼地端着一个银盘走过来。
这男人是某跨国集团的亚太区总裁,平日里在cbd的写字楼里指点江山。
此刻,他却象个刚入职的实习生,腰弯成了九十度,双手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斗。
“苏先生,这是刚用过滤水洗过的苹果,您尝尝。”
男人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鞋尖,根本不敢抬头看躺椅上的年轻人。
在这艘搁浅的钢铁巨兽上,头衔、股票、房产证统统成了废纸。
谁掌握了淡水和枪杆子,谁就是上帝。
而苏御霖,就是那个捏着他们命脉的“皇帝”。
苏御霖没动,只是“恩”了一声。
男人轻手轻脚地把盘子放在小圆桌上,倒退着走了三步,才敢转身离开。
甲板下方,原本乱糟糟的人群此刻井然有序。
林溪手里拿着扩音器,站在高处指挥。
“第一小队,清理a区走廊的垃圾,动作快点!不想晚上睡在臭水沟里就给我动起来!”
“第二小队,把捕鱼陷阱收回来!那个谁,别想偷藏鱼获,被抓到扣三天口粮!”
没有人敢反驳,甚至没人敢大声喘气。
因为在不远处的栏杆旁,唐妙语正坐在一堆缆绳上,手里把玩着那把黑色的格洛克手枪。
她扎着双马尾,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两条腿悬在半空晃荡,看起来象个邻家小妹。
但所有路过的幸存者,无论是五大三粗的水手,还是平日里趾高气昂的贵妇,经过她身边时都会下意识地挺直腰板,露出讨好的笑容。
“大嫂早!”
“长官辛苦了!”
唐妙语含糊不清地应一声,杏眼微眯。
这种被几千人敬畏的感觉,原来这么刺激啊。
午餐时间到。
底层的普通幸存者排起了长龙,每个人手里拿着饭盒,领取的只是半罐午餐肉和一瓶限量的淡水。
即便如此,也没人抱怨,能在这片荒岛上吃上一口热乎的,已经是万幸。
……
而在顶层的餐厅里,气氛却截然不同。
长条餐桌上铺着洁白的桌布。
银烛台擦得锃亮,醒酒器里装着深红色的液体。
林溪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盘子里是一块煎得恰到好处的9和牛,旁边配着两颗鲜红的樱桃西红柿。
“冷库里抢救出来的,最后几块成色最好的。”林溪把盘子放在苏御霖面前。
“配上这瓶82年的拉菲,虽然醒酒时间不够,但在这种地方,也就是你能享受了。”
苏御霖摘下墨镜,看了一眼那块还在滋滋冒油的牛排。
香气扑鼻。
在这个连压缩饼干都要按克分配的环境里,这块肉的价值堪比黄金。
他拿起刀叉,切下一小块放进嘴里,却并没有露出享受的表情,反而皱了皱眉。
“下次别搞这些特殊的。”苏御霖放下刀叉,端起旁边的白水喝了一口。
“我们只是为了大家,暂时接管船只,不是来当土财主的。让下面人看见,人心容易散。”
林溪愣了一下,随即低头:“我知道了。但这块肉已经化冻了,不吃也是浪费……”
“这次就算了。”苏御霖把盘子往中间推了推,朝唐妙语招手,“妙妙,过来补补身子,整天跑上跑下的。”
唐妙语瞅了瞅苏御霖那张公事公办的冷脸,又瞧了瞧林溪捏着的托盘,立马招呼道:
“哎呀溪溪,你傻站着干嘛?快坐快坐!”
唐妙语一把拽住林溪的手腕,硬是把总裁闺蜜按在了自己身边。
她那双杏眼盯着盘子里的牛肉直放光,喉咙明显滚动了一下,嘴里却还在碎碎念:“这可是9啊,就是化了冻那也是肉中贵族。”
“来来来,咱俩把它消灭了,不能浪费食物啊。”
说着,她操起刀叉。
“这块大的归你,这块小的归我。”唐妙语不由分说,把那一半肉铲到了林溪面前的空盘子里,顺手还把自己那份意面拨过去一半。
“林总这几天操心全船几千张嘴,脑细胞都死了一大片,得多补补。”
林溪有些局促地握着叉子,下意识地看向对面的苏御霖。
苏御霖依旧没抬头,手指在地图上比划着名什么,但另一只手却极其自然地伸过来,将那瓶还没怎么动的拉菲往两个女人中间推了推。
“少喝点,别眈误下午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