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朱由检话锋一转,看向毛文龙,说出的话语,让毛文龙瞬间瞪大了眼睛,满脸惊喜。
“朕打算将山海关划出,设立山海镇,此事便由孙承宗上任后划分防线;
天津也单独划出,由京师统筹,设立天津镇,命永康侯徐应垣担任总兵;
至于皮岛,设立皮岛镇,由你毛文龙出任总兵!”
这三镇的设立,早在天启年间便已有端倪,只是如今朱由检在这朝堂之上郑重宣布。
山海镇地处关内关外中枢,能在孙承宗上任后,有效控御朵颜三卫;
天津镇的设立,则是朱由检为了发展海军,在他心中,那茫茫大海,才是未来大明的征途所在;
而皮岛镇的设立,无疑是为了提升皮岛的地位,毕竟皮岛长期孤悬敌后,处境艰难。
朱由检此举,也是为了让毛文龙能更好地发挥作用,所以还特意安排了文官前往,协同防守。
朱由检的这些举措,也是在向众人表明,他对过往边镇乱象既往不咎,反而要大力提升边镇地位,照顾勋贵,文臣,武将,重新整顿边防。
殿内众人皆心领神会,此番布局,众人虽各有心思,但都纷纷应承下来。
这时,袁崇焕上前一步,此刻他的面色却有些凝重,拱手道:
“陛下,这十五镇划分出来,总兵丁怕是将高达百万之众啊!如此庞大的兵力,所需粮饷、军备,恐是天文数字。”
朱由检听闻,微微仰头,神色间满是豪迈,大笑道:
“朕岂会差这百万军士的粮饷?朕虽不知确切数额,但若真有百万强军,朕便一力承担又何妨!”
自抄没魏党大量财物后,朱由检腰杆硬了,底气也足了,说起话来掷地有声。
“袁卿,朕着你前往升任三边总督,重任在肩!”
袁崇焕心中一沉,他一心扑在辽东战事上,本以为会一直在辽东一线抗敌,如今被调离。
对他这般好谈大事、满腔抱负皆系于辽东的人而言,无疑是个不小的挫折。
在他心中,大明朝当下最严峻的问题,便是辽东后金之患,实在想不出还有何事比这更为重要。
但君命难违,他强打精神,抱拳道:
“请陛下明示,臣定当竭尽全力。”
三边总督,统辖陕西、甘肃、宁夏、延绥四镇军务,乃是明代四大定设总督之一。
如今的陕西巡抚洪承畴,也将在袁崇焕麾下效力。
可惜此时的北京还没收到陕西的报捷文书与弹劾文书,真不知这两人若配合起来,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
养心殿内众人皆望向朱由检,只见他转过身,正视着袁崇焕,神色认真道:
“你既说议和不过是权宜之计,那就用实际行动来向朕证明!”
众臣听闻,却纷纷将目光投向袁崇焕与毛文龙二人。
朱由检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这又何尝不是调解此二人。
众人更想不到是,日后袁崇焕竟会亲手斩杀毛文龙。
此刻,朱由检虽将袁崇焕调离辽东,却委以三边总督重任,足见对他的重视,即便这与袁崇焕的个人追求略有偏差。
“陛下放心,臣定不负陛下所望,在三边之地,为大明稳固边防!”
“甚好!”
朱由检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道,
“等你前往三边熟悉情况后,与孙卿协调,抽调部分关宁铁骑前往陕西,协助洪承畴剿灭流民。如今流民四起,已成心腹大患,务必早日平定。”
袁崇焕闻言,心中一怔,没想到还有剿灭流民这一重任。
但此举在情理之中,当下默默点头,以示领命。
“现今杨鹤尚在京城,正与董应举等人商议红薯等作物的耕种事宜,待你赴任时,与他们一同启程吧。”
朱由检看着袁崇焕,神色关切,又嘱咐道,
“此去三边,责任重大,朕对你寄予厚望。你与杨鹤等同僚,务必齐心协力,办好诸事。”
袁崇焕当下拱手,郑重道:
“陛下放心,臣定与杨鹤等同僚携手共进,不负圣恩,为陛下分忧。”
朱由检闻言微微一笑,转首看向身侧的孙承宗
“孙卿不会怪朕,要从你蓟辽抽调兵力吧?”
孙承宗早在以知晓,此举明着是调兵协剿流民,实则是要削辽东将门的羽翼。
他徐徐抬眼,眼中精光一闪,拱手笑道:
“陛下说笑了。如今明蒙联军在前,延绥镇精兵已入我麾下,老臣这买卖可不亏。”
“哈哈哈!”
朱由检抚掌大笑,冠冕上的朝珠随着动作轻晃,
“知朕者,孙卿也!”
笑声落定,他目光转向毛文龙。
“袁卿那句‘辽人守辽土’,朕改作‘辽人复辽土’!
你等身处敌后,当伺机而动,莫要负了朕的期许!”
毛文龙听得此言,“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臣定粉身碎骨,必复辽南!”
“起来吧。”
朱由检抬手示意,缓缓坐回御座,殿内瞬间鸦雀无声。
“我朝拥兵二百馀万,为何竟让女真小丑,野猪皮屡屡作乱?”
他指尖轻叩龙椅扶手,目光扫过阶下诸臣,
“诸卿切记,狮子搏兔,亦需全力以赴!”
“臣等谨记圣训!”
当散朝后,官员们陆陆续续退出养心阁。
孙承宗正低头走着,忽闻身后有人唤道:
“孙阁老留步!”
回头见是袁可立,这位老同僚,正含笑而来。
“看阁老愁眉不展,莫非是为蓟辽防务忧心?”
袁可立打趣道,
“若能促成林丹汗封贡,可比隆庆年间王崇古立的功劳还大呢。”
孙承宗苦笑着摇头,伸手理了理袍角:
“此一时彼一时啊。隆庆年间有高拱、张居正主持中枢,王崇古坐镇边关,外无强敌,种种情形,方能成就俺答封贡。
如今蒙古各部四分五裂,林丹汗虽有雄心,却难服众部。”
“阁老莫急。”
袁可立收敛笑容,从袖中取出一卷文书,
“我近日在翰林院发现个奇才,名叫陈仁锡。
此人不仅熟知辽东海防,对蒙古各部更是了如指掌,现已调往枢武阁任参知。”
孙承宗眼睛一亮——他本想调袁崇焕辅佐,如今袁崇焕远赴陕西,正愁身边缺个懂边事的幕僚。
“袁兄,先前在养心阁是我小气了。”
他拱手作揖,
“这陈仁锡,可否暂借我用?”
袁可立抚着长须哈哈大笑:
“早等你来求我!快去枢武阁吧,晚了可被别人抢去了。”
孙承宗拱手谢过,转身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