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交接(1 / 1)

鲁国,公丘。

残破的城垣上,“吕”字大旗在秋风中无力地垂卷。城内的气氛比天气更加萧瑟。兖州惨败的阴影仍笼罩在每一个并州老兵的心头,粮草将尽,前路茫茫。

吕布一行暂居的县府内,炭火盆驱不散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吕布高踞上首,昔日睥睨天下的飞将,此刻眉宇间也难掩疲惫与焦躁。陈宫坐在左下首,面色沉静,但紧抿的嘴唇透露着他内心的不平静。右侧则是兖州名士许汜、王楷,二人同样眉头深锁。张辽、高顺、郝萌、侯成、宋宪、魏续等将领分列两侧,人人脸上都带着败军之将的落寞。

“曹操!吾誓杀汝!”吕布一拳砸在案几上,杯盏震跳,“公台,军中粮草尚支几日?”

陈宫正要回答,一名亲兵疾步入内,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温侯!徐州使者到了,是镇东将军府从事中郎赵昱!”

厅内原本死寂的气氛仿佛被投入一颗石子,顿时泛起涟漪。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

吕布身体微微前倾,脸上的焦躁被一种混合着期待与不确定的紧张取代——他派出的求救信终于有了回音,但这回音是吉是凶?他深吸一口气,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稳:“快请!”

片刻后,赵昱身着官袍,步履从容地走入厅中。他向吕布拱手一礼:“汉镇东将军府从事中郎赵昱,奉我主刘使君之命,特来拜会温侯。”

吕布不自觉地稍稍前倾身体,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关切:“赵先生远来辛苦。不知刘镇东……对我等有何安排?”他刻意回避了“求救”之类的字眼,但话语中的急切却难以完全掩饰。

赵昱目光扫过厅内一众面带渴盼的将领,心中了然,也不再绕弯子,直入主题:“我主素知温侯乃朝廷功臣,今虽暂困,雄风犹在。特以镇东将军府名义,表奏温侯为豫州牧,并划拨沛北、鲁国,及我军新下之沛南铚县、竹邑、符离、蕲县、谷阳、洨县、虹县七县,供温侯驻防,整军经武,以图后效!”

说着,他取出正式的文书和印信,由亲兵呈递给吕布。

“豫州牧……沛国……鲁国……”吕布接过那沉甸甸的印信,几乎有些不敢置信地低声重复了一遍。随即,一股绝处逢生的狂喜涌上心头,让他原本紧绷的脸庞瞬间焕发出神采。他麾下的将领们更是抑制不住地发出低呼,侯成、宋宪、魏续、郝萌脸上尽是毫不掩饰的激动和解脱,连一向沉稳的张辽、高顺,眼中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光芒。

陈宫心中同样一块大石落地,但理智让他立刻追问细节,他看向赵昱,语气缓和了许多:“刘镇东如此厚待,我等感激不尽。却不知,我军驻防此地,需承担何种职责?还望先生明示。”他的问题不再充满审视,而是务实的确认。

赵昱对陈宫点头致意,语气坦诚:“公台先生客气。我主别无他求,只望温侯能秉持大义。如今袁公路僭越之心,路人皆知,实为国贼。沛南与淮南接壤,望温侯能驻守于此,为我徐州,亦是为朝廷,屏藩东南,抵御乃至讨伐此寮。必要时,我镇东将军府可酌情提供部分粮草,以为支持。”

他顿了顿,补充道:“此外,彭城、广陵乃我军根本,为免双方部卒产生误会,还望温侯麾下兵马,暂勿越过划定之界。”

条件清淅,但完全在情理之中。对于亟需一块地盘的吕布集团而言,这简直是梦寐以求的安排!

许汜几乎是立刻出声赞同,语气中充满了庆幸:“温侯!此乃刘镇东之仁义,亦是天不亡我!得此基业,我等便可安身立命,重振旗鼓!当速速应下!”他代表的兖州士族太需要一块稳定的土地来安身了。

王楷也抚须点头,之前的忧虑被眼前的实惠驱散了大半:“虽有其用意,然于我而言,确是雪中送炭。温侯,此乃良机。”

厅内顿时一片欢腾,众将脸上都露出绝处逢生的喜悦。然而陈宫却眉头紧锁,脸上毫无喜色。

“奉先,”陈宫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忧虑,“此乃驱虎吞狼之策。刘备此计甚毒,是要让我军与袁术拼个你死我活。”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沛南:“我军新得此地,立足未稳,就要直面袁术兵锋。袁公路虽非明主,但其势大兵多,若真与其结下死仇,只怕”

许汜见状,急忙劝道:“公台兄所言固然有理,但眼下我军已无选择。若无此立足之地,不出半月,军心必散。”

王楷也捻须沉吟:“公台所见不差。然刘玄德此番安排,恰是料定我军别无选择。得此基业尚有一线生机,若是不取,则万事皆休。”

陈宫沉默片刻,终于沉重地点头:“也罢。既然别无选择,只能暂且接受。但奉先切记,与袁术交战需留有馀地,万不可结下死仇。待我军在沛南站稳脚跟,再寻他策。”

张辽见状,沉稳开口道:“温侯,既然已定,当速速接手防务,迟则生变。”

见内核文武意见一致,吕布心中畅快无比,多日阴霾一扫而空,他朗声大笑,对赵昱道:“刘镇东高义,布,感激不尽!请先生回复刘镇东,布必不负所托,即刻整军,为国讨逆,戍守东南!”

他的声音洪亮,充满了重新找到方向的底气。

送走赵昱后,厅内气氛彻底活跃起来,众将脸上都洋溢着找到立足之地的振奋。许汜与王楷已走到地图前,开始商议具体部署。

许汜手指点向蕲县,语气积极:“此地乃沛南重镇,直面淮南。温侯当亲镇于此,方可震慑宵小,亦便于统筹全局。”

王楷点头附和,并看向张辽:“文远可任鲁相,驻防公丘。鲁国北接兖州,西望豫州,位置紧要,非文远不能镇抚。”

众将也纷纷议论起各县城防、粮草事宜,显得干劲十足。

唯有陈宫立于一旁,凝视地图上沛南与淮南接壤的那条线,眉宇间忧色未散。他心中思绪翻涌:刘备此计,可谓一举数得。既给了吕布一条生路,卖了好处,又将最危险的敌人袁术丢给了他们。更关键的是,将吕布这支客军牢牢钉在了徐州外围,既为屏障,亦免其反客为主。只是,沛南之地民生凋敝,我军初至,钱粮俱缺,若要站稳,初期必然仰仗徐州鼻息。而与袁术交恶,更是断绝了与其他诸候结盟的可能……此乃绝户之计啊。然而形势比人强,他心中暗叹,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待众人议论稍歇,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让厅内安静下来:

“奉先坐镇蕲县,确是理所应当。文远守鲁国,亦是稳妥之选。”

他话锋微转,目光扫过郝萌、侯成等将被派往最前沿的将领,语气凝重地叮嘱:

“然则,诸位将军赴任之后,切记谨守城池,稳固防务为先。未得将令,不可擅自越境寻衅,尤其……不可与袁术军轻启大规模战端。当前首要之务,是安民、积谷、练兵,使我军立于不败之地。馀事,容后再议。”

这番安排与叮嘱,明显带着克制与守成的意味,与方才众将摩拳擦掌、欲图建功的氛围形成了微妙对比。郝萌、侯成等将互相对视一眼,虽有些不解,仍齐齐抱拳:“末将领命!”

部署既定,诸将各自回营准备。

张辽回到鲁国营地,立刻召集麾下司马、军侯。他指着粗糙的鲁国地图,沉声下令:“公丘城防需立刻加固,加派斥候,北面要道增设烽燧。曹孟德用兵迅疾,不可不防。另,派人探明鲁国内各股小势力动向,愿归附者收编,冥顽不灵者,待我军稳定后再行剿抚。”他深知鲁国地处边缘,情况复杂,必须以稳为主。

高顺则一如既往地沉默,回到陷阵营驻地后,只对副手下达了简短的命令:“清点全军装备、人数,统计可支撑粮草天数。三日后拔营,目标蕲县。”陷阵营是他的心血,即便在落魄时也保持着严格的纪律和操练,此刻无需多言,只需一如既往地执行命令即可。

两日后,沛南,符离城外。

太史慈率领丹阳兵在符离城外列阵,准备交接。副将许耽望着即将让出的城池,忍不住低声道:“将军,这符离、铚县皆是弟兄们血战得来,如今却要拱手让人……”

身旁的章诳也面露不舍:“正是,这般轻易让出,弟兄们心中难免有些疙瘩。”

太史慈目光扫过城头,沉声解释道:“尔等岂不闻&039;唇亡齿寒&039;?刘扬州乃朝廷钦命的扬州牧,如今危在旦夕。若不让出沛南,温侯无处立足,我军便需分兵驻守此地,何来馀力南下救援?届时刘扬州若败,孙策尽得江东,下一个便要北上图我徐州。主公既已应允救援,岂能因区区数城而失信于天下?”

这时,侯成率领并州兵马前来接防。双方士卒在城门前相遇,气氛顿时有些微妙。丹阳兵看着这些昔日败军之众来接防自己血战得来的城池,个个面露不忿;并州兵则因寄人篱下而显得格外敏感。

许耽按规程清点城防物资时,语气不免生硬:“侯将军,城中粮仓存粮三千石,武库弓弩二百张,还请点验清楚。”

侯成身后一个部将忍不住嘟囔:“怎的这般小家子气……”

侯成立即瞪了部下一眼,压下不满,对许耽拱手道:“许将军放心,既已交接,自会妥善保管。”话虽客气,脸色却也不太好看。

章诳在交接军械时,更是仔细盘查,对每一件兵器都要验看再三。并州军中有士卒忍不住出声:“莫非还怕我等不会用兵?”

眼看双方火药味渐浓,太史慈策马上前,目光扫过双方将士,声音沉稳却极具威严:

“够了。既已是一殿之臣,何必斤斤计较。仲坚、伯信,速速完成交接,不得延误军机!”

他又转向侯成,语气缓和却不容置疑:“侯将军,此地便交予你了。望你善加经营,莫负温侯与我家主公厚望。”

在太史慈的威望震慑下,许耽、章诳不再多言,快速完成剩馀交接。侯成也郑重还礼:“太史将军放心,成必不负所托!”

太史慈不再多言,勒转马头,率丹阳精锐东归下邳。在他身后,吕布势力的兵马正井然有序地进驻沛南各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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