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惊变(1 / 1)

夜色中的太史府灯火温馨。用罢晚膳,太史夫人并未如常歇息,而是为对坐的纪清与太史慈斟上热茶,神色间带着母亲特有的关切与期盼。

“泰明,子义,”她目光在义子与亲儿之间流转,“如今玄德公拜将开府,威仪日盛,你二人皆深知他乃天命所归之人。为娘瞧着,心中既是欣慰,却也时常思量,你兄弟二人究竟要待到何时,方能光明正大地立于玄德公麾下,共襄盛举?莫非真要等到他领了徐州牧的那一日?”她虽年方四旬有馀,精力正旺,但一颗心早已系于儿子与义子的前程之上,只盼他们能早日追随明主,建功立业,光耀门楣。

太史慈放下茶盏,神色郑重地看向纪清:“母亲所言,亦是慈之所思。泰明,你素来谋虑周全。去岁你帮吾求得孔北海麾下别部司马一职,是为全文举公赠响之恩义,待玄德公根基深厚再动不迟。如今玄德公已是镇东将军,督青徐军事,虽未得徐州,然名位已非往昔。我等…是否可做些准备了?总不能一直这般模糊下去。”

纪清感受到义母与太史慈的期待,沉吟片刻,方冷静分析道:“母亲,大哥,你们的心意,清岂能不知?我二人之心,早已归属玄德公。然正因欲全兄长忠义之名,不负孔北海知遇之恩,此刻反而更需耐心,行事务求稳妥。”

“玄德公虽获朝廷殊荣,然其‘督青徐’之权,实处微妙之境。北海虽与玄德公同心抗敌,情谊深厚,然终究是孔文举治下。孔北海乃天下名士,海内大儒,性情高洁,极重声誉。若我等此时急转投入玄德公府署,在外人看来,岂非趋炎附势,见利忘义,弃旧主如敝履?此举必损兄长清誉,亦令玄德公背负离间之名,恐寒了北海士民之心,动摇联盟根基。”

“我等当下之要,绝非急于寻求名分归属,而是应更尽力以北海属官之身份,行辅佐玄德公之实。助其巩固平原基业,播扬仁德于青徐,广纳贤才,积攒实力。待玄德公威德深入人心,实力足以辐照四方,能给予青徐之地一个无可争议的、更安稳富足的明确未来之时,一切自当水到渠成。届时,孔北海为大局计,或也更能坦然接受,我等转换门庭,方是顺天应人,无人可指摘。此刻,维持现状,外示协同,内固根本,方为上策。”

太史夫人闻言,虽心向刘备,却也觉纪清思虑深远,点头道:“泰明所虑甚是,是娘心急了。”太史慈亦重重点头:“慈明白了。便依泰明之言。我等仍以北海职守,行辅佐玄德公之实!”

数日后,一骑快马带着徐州牧陶谦的紧急书信,风尘仆仆地抵达了刘备在剧县的镇东将军府。

刘备展开那封沉甸甸的绢书,细读之下,神色先是凝重,随即转为难以置信的震惊与深深的动容。他立刻下令:“速请云长、翼德、宪和过来!”此等关乎集团命运的巨变,他急需与这三位起于微末生死相随的元从兄弟商议。

关羽、张飞、简雍迅速赶到。刘备将陶谦书信示之三人。信中,陶谦自陈病体沉疴,已难支应,言道徐州危殆,非刘备之仁德威望无以安定,竟首次明确提出欲上表朝廷,将徐州牧之位让于刘备,言辞恳切,几乎是以徐州百万生灵相托。

关羽抚须,丹凤眼中精光一闪:“兄长,此乃天授徐州于兄也!陶恭祖深知非兄不能保境安民,此诚善意,兄长不可推辞!”

张飞更是声如洪钟:“大哥!这还有何尤豫?这徐州牧,合该由你来坐!占了徐州,俺老张也好有个大都城快活快活!”

简雍亦沉吟道:“主公,云长、翼德所言不无道理。得徐州,则有了真正立足之基业,匡扶汉室方有可为。此确乃难得之机。”

然而,刘备的反应却出乎三人的意料。他脸上毫无喜色,反而是一片沉肃,甚至带着几分惶愧与决绝。他猛地站起身,斩钉截铁地说道:

“不可!万万不可!云长、翼德、宪和!我等当初为何而来?乃是仗义而来救援徐州!陶公虽病,其子其属尚在,徐州名器,岂同儿戏?若因陶公病重而据其州郡,天下人将视我刘备为何等样人?与那背信弑主、反复无常之辈,又有何异?我等立身之本,在于信义二字!失此根本,纵得徐州,又能守之久乎?此事绝不可行!”

他力排众议,亲笔修书,言辞极其恳切又无比坚决地回绝了陶谦的提议,信中再三强调自己“决无此心”,并表示将即刻派遣北海名医,携带珍贵药材前往彭城,务必尽力为陶谦诊治。

然而,未等刘备回绝陶谦的消息完全扩散,甚至他派出的医者尚未离开北海地界,一声惊天动地的惊雷已在中原大地炸响,其猛烈程度瞬间掩盖了徐州一隅的让贤之事!

吕布联合陈宫、张邈,趁曹操为报父仇而率领大军进入豫州,兵锋指向袁术控制的淮北地区之时,骤然发难,偷袭兖州!

兖州,鄄城。

留守的荀彧最先接到各地如雪片般飞来的告急文书——郡县纷纷叛迎吕布!这位王佐之才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但他立刻展现了超乎常人的冷静与决断力。他做出了最关键的两个决策:

急召夏侯敦:立即派出快马,令其时在濮阳的夏侯敦放弃外围,速率麾下最精锐的部队回防鄄城!因为鄄城不仅是州治,更是军资粮草囤积之所和众多文武官员的家属居住地,一旦有失,军心立溃!

星夜派遣程昱:他知道范县、东阿两城亦岌岌可危,守将意志动摇。唯有凭借程昱的个人威望、多谋善断和那张犀利的口才,方能稳住局势。程昱不负重托,火速前往,以其智谋和气势,成功震慑了两地守将,顶住了吕布的招降压力,拒不投降,为曹操保住了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两个据点。

与此同时,疾驰赶回东郡的夏侯敦与吕布的先锋部队发生遭遇战。战斗中竟一度被吕布麾下将领挟持,形势万分危急!幸得部将韩浩沉着果断,毫不退让,厉声斥责劫持者并命令军队进攻,摆出不惜牺牲夏侯敦也要维护军法的姿态,最终吓退了叛军,救下夏侯敦。但经此一挫,夏侯敦军已无力全面反击,只能收拢兵力,退保鄄城等要点,与荀彧汇合,依城固守待援。

陈国前线,曹操军帐。

坏消息如雪片般飞来,每一个都如同重锤砸在曹操心头。兖州基业倾复在即,又正值用人之际,偏偏就在此时,又一个沉重的打击袭来。他极为倚重、视为心腹的谋士,戏志才,因随军奔波,心力交瘁,竟于此危急关头,病逝于军旅之中!

曹操闻讯,悲痛欲绝,捶胸顿足:“志才!痛失志才,如折我一臂!”但残酷的现实连让他尽情悲伤的时间都不给。前有战事未平,后有家园沦陷,军中因噩耗而士气浮动,他急需一位能接替戏志才、在这绝境中为他出谋划策、稳定人心的奇士。

曹操强忍悲痛,立刻修书一封给留守鄄城的荀彧,信中除了询问兖州最新局势,末尾更是笔触沉重地写道:“自志才亡后,莫可与计事者。汝、颍固多奇士,谁可以继之?”

荀彧在鄄城正面临吕布、陈宫的强大压力,收到主公书信,立刻明白了曹操的困境与须求。他当即回信,郑重推荐了一人:“颍川郭嘉,郭奉孝,有奇略,世之奇士。可继志才之位。”

曹操此时虽未见过郭嘉,但出于对荀彧眼光的绝对信任,立刻派人依照荀彧提供的线索,以最隆重的礼节和极大的诚意,前去延请郭嘉。

曹操大军自陈国边境匆忙回撤,军心惶惶,士气因兖州失陷和戏志才之死而备受打击。曹操深知,以此状态迎战气势正盛的吕布,胜算缈茫。他急需一场胜利,哪怕是一场小小的接触战,来提振士气,更需要那位被文若极力推崇的奇士,来为他指明方向。

大军行至陈国北部阳夏,曹操决定在此暂作停留,整顿兵马,等待那位荀彧承诺的“奇士”。

就在曹操于阳夏县府中听取斥候带来的混乱情报时,卫兵来报:“主公,府外有一文士,自称颍川郭嘉,奉荀文若先生之荐特来相投。”

曹操闻言精神大振,竟亲自出迎。只见来人年纪虽轻,却神色从容,眉宇间透着几分疏狂与洞察世事的明澈,仿佛眼前的军旅慌乱与他全然无关。

“阁下便是郭奉孝?”

“颍川郭嘉,见过明公。”郭嘉微微一揖。

曹操即刻延其入内,屏退左右,直接论当前局势。

曹操面色凝重,指向地图:“奉孝,局势危殆至此,如之奈何?吕布骁勇,陈宫多谋,张邈在陈留根基深厚,兖州郡县多叛,唯馀鄄城、东阿、范县三地还在文若、仲德手中。我军新遭挫败,志才新丧,军心不稳。莫非天真要亡我曹孟德?”

郭嘉神色从容,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先问:“明公,嘉有一问,那张邈、陈宫,为何叛你?”

曹操一怔,恨声道:“张邈惧我疑他,陈宫…哼,乃觉我性忌,不能容人!”

“正是。此二人之心,非为兴吕布,实为自保与泄愤。其联盟根基,并非铁板一块。吕布,匹夫之勇,刚愎自用,得志便猖狂;陈宫有智而迟;张邈则首鼠两端,见利而忘义。此三人,可急图,不可缓待。缓则恐其生变,或据险固守,或勾连袁绍、袁术,则事危矣。”

曹操眼中精光一闪:“奉孝之意是?”

郭嘉手指地图,语速加快,条理清淅:“嘉之策有三,明公请听:

其一,示强于弱,攻其必救。吕布新得兖州,志得意满,必分兵守御各处,其力已分。明公当即刻精选锐士,不必求全,但求一快!直扑吕布所在!吕布性骄,必怒而迎战。我军虽疲,然哀兵必胜,只要击破吕布本阵,则附逆诸县必胆寒动摇,其势自溃!此乃擒贼先擒王。”

其二,间其腹心,惑其心智。明公可速遣心腹死士,潜入敌后,广布流言。对张邈部众,则言‘曹公只诛首恶吕布、陈宫,协从者不问’;对吕布并州军,则言‘陈宫、张邈欲卖吕布以求袁绍赦免’。彼等本非一心,猜忌之种一种,不攻自乱。”

其三,固本汇师,以战养锐。鄄城、范县、东阿三地,乃我军根基,万不可失。明公回师,首要之事乃与文若、仲德、元让合兵一处,收拢劲卒,稳固根本。届时兵精粮足,士气复振,再寻战机。且吕布军中多有我军被俘将士及粮草,击破之,既可提振士气,亦可因粮于敌,以补我军之匮。”

最后,郭嘉总结道,目光锐利:“当今之计,在‘快’、‘狠’、‘准’三字!趁吕布立足未稳,其联盟缝隙未弥,以雷霆之势,直捣内核!拖延日久,待其消化兖州,则明公无家可归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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