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轻和魏禾怜对视一眼。
还有时间。
三百活祭尚未凑齐,仪式无法开始。但明天之后,就难说了。
“带我们去地牢。”陆轻道。
“不行……地牢入口有守卫,还有阵法……”
战士颤斗,“没有大祭司的手令,谁都进不去……”
魏禾怜看向陆轻:
“用狼神令?”
陆轻取出从巴图身上搜到的令牌。
令牌呈狼头型状,通体暗红,入手冰凉,隐隐有血煞之气流动。
“巴图是负责外围警戒的小头目,他的令牌可能权限不够。”
他分析道,“但可以试试——如果不行,就硬闯。”
他看向坑中战士:
“你叫什么名字?”
“阿、阿古拉……”
“阿古拉,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陆轻声音平静,“一是带我们去地牢,如果令牌有效,你算立功,事后我们放你走。二是我们现在就杀了你,自己找路。”
阿古拉脸色变幻,最终咬牙:
“我带你们去……但、但地牢守卫的头领是古力大祭司的儿子,他认得我……”
“那就想办法让他不怀疑。”
魏禾怜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些粉末抹在阿古拉脸上,“这是‘易容散’,能暂时改变肤色和面部轮廓,但只能维持一个时辰。”
她又给两个牧民也抹上粉末。
三人的容貌很快变得模糊,象是蒙了一层薄雾,不仔细看很难认出。
四人离开殿基,向藏兵洞方向走去。
路上又遇到两拨巡逻战士,但都被阿古拉用“奉巴图大哥之命,押送可疑俘虏”的借口搪塞过去。
陆轻和魏禾怜装作被俘的样子,双手反绑在身后,低头跟着。
藏兵洞入口处有四名守卫,见到阿古拉,其中一人皱眉:
“阿古拉?你不是跟巴图去浇灌血引点了吗?”
“巴图大哥让我先押这两个可疑的人回来。”
阿古拉举起狼神令,“他说可能是其他部落的探子。”
守卫检查令牌,确认无误,但还是疑惑:
“这两个人……不象漠原人。”
“所以才可疑。”
阿古拉硬着头皮,“巴图大哥说要交给大祭司亲自审问。”
守卫尤豫片刻,最终还是放行。
巴图在营地的地位不低,他的命令没人敢轻易质疑。
进入藏兵洞内部,光线骤然暗淡。
这里比外面看起来更大。
山体被掏空后建成的空间高达十馀丈,内部用石柱支撑,分割成数十个大小不一的石室。
有些石室门口有守卫,有些则敞开着,能看到里面堆积的物资——
粮食、水囊、武器,还有大量暗红色的陶罐,里面装的大概率是“神血”。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和某种草药的刺鼻气息。
阿古拉带着三人穿过主信道,拐向东侧的一条支路。
支路尽头是一扇厚重的石门,门上有两个拳头大小的窥视孔。
门前站着六名守卫,个个身材魁悟,眼神凶狠。
为首的年轻人约莫二十出头,面容与巴图有几分相似,但更加阴沉。
他腰间挂着的不是弯刀,而是一根用人骨制成的短杖。
“乌恩少爷。”
阿古拉躬敬行礼,“巴图大哥让我押送两个可疑的人来,可能是探子。”
乌恩——
古力大祭司的儿子,打量了陆轻和魏禾怜几眼,忽然冷笑:
“探子?我看是你想混进地牢救人吧?”
阿古拉身体一僵。
“巴图的命牌在一个时辰前就碎了。”
乌恩缓缓抽出骨杖,“你以为我们不知道?父亲早就通过血契感应到了。之所以没立刻搜捕,就是想看看还有哪些叛徒会跳出来。”
他骨杖指向阿古拉:
“你,还有这两个牧民,都是叛徒。至于这两个外人……”
骨杖顶端的人头骷髅眼框中,忽然亮起两团血光。
“让我看看你们的真面目。”
血光照射在陆轻和魏禾怜脸上,易容散的粉末瞬间蒸发,露出原本容貌。
乌恩瞳孔骤缩:
“修士?!”
几乎在他喊出声的瞬间,陆轻动了。
反绑的双手轻易挣脱,青玄剑出鞘半寸——
剑身裂痕密布,但剑鸣依旧清越。
一道冰寒剑气斩向乌恩,同时他左手弹出一枚铜钱,精准击中石门顶端的某个位置。
那是他从莫问先生给的地图上看到的——
藏兵洞内部结构图中标注的“应急机关”。
铜钱击中机关的瞬间,整个信道顶部开始坍塌!
大块岩石落下,烟尘弥漫。
守卫们惊慌躲避,阵型大乱。
魏禾怜也同时出手。
月华刃化作数十道流光,射向六名守卫。
她服用了寒潭晶露后实力短暂恢复,每一道光刃都精准狠辣,瞬间就击倒了三人。
乌恩躲过陆轻的剑气,但被落石砸中肩膀,闷哼一声。
他举起骨杖,口中念诵咒文,骨杖顶端的骷髅喷出大团血雾,血雾中浮现出数十张扭曲的人脸,尖啸着扑向陆轻。
“怨魂术……”陆轻眼神一凝。
这是魔道低阶法术,以枉死者的残魂炼制,专攻心神。
练气期修士若是被怨魂入体,轻则神智错乱,重则魂魄受损。
但他有小灭意。
那一丝毁灭意念在识海中流转,形成无形的屏障。
怨魂撞上屏障的瞬间,如同飞蛾扑火,纷纷惨叫着消散。
乌恩脸色大变,转身想逃。
陆轻哪会给他机会。
青玄剑终于完全出鞘,剑光如霜,直刺乌恩后心。
噗嗤!
剑尖透胸而出。
乌恩低头看向胸前冒出的剑尖,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他想说什么,但血沫堵住了喉咙。最终,他身体软倒,气绝身亡。
剩下的三名守卫见头领被杀,斗志全无,转身就逃。
魏禾怜追击,月华刃连闪,将三人全部斩杀。
信道内恢复安静,只有落石的烟尘尚未散去。
阿古拉和两个牧民瘫坐在地,面如死灰。
乌恩死了,他们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古力大祭司绝不会放过他们。
陆轻走到石门前,研究开启方法。石门厚重,表面刻着加固符文,强行破开会耗费大量时间。
“钥匙在他身上。”魏禾怜提醒。
陆轻从乌恩腰间搜出一串钥匙,共七把,都是骨质的。
他逐一尝试,第三把钥匙插入锁孔时,石门内部传来齿轮转动声。
石门缓缓打开。
门后是一条向下的石阶,阴冷潮湿的空气涌出,夹杂着绝望的呻吟和呜咽。
地牢到了。
陆轻正要进入,魏禾怜忽然拉住他。
“等等。”她指着乌恩的尸体,“他死得太容易了。”
陆轻一怔,随即意识到问题。
乌恩是古力大祭司的儿子,练气六层的魔修,身上怎么可能没有保命之物?
刚才的战斗虽然突然,但他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这不合理。
他蹲下身,仔细检查尸体。
在乌恩的胸口,他发现了一枚暗红色的玉佩。
玉佩已经碎裂,但在碎裂前,明显释放过某种力量。
“是传讯符。”
魏禾怜脸色难看,“他临死前激活了传讯符,我们的位置已经暴露了。”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藏兵洞深处,传来了急促的钟声。
当!当!当!
钟声回荡在整个废墟中。
紧接着是尖锐的哨声,此起彼伏,从各个方向传来。
营地的所有守卫,都被惊动了。
陆轻握紧青玄剑,看向地牢入口,又看向来时的信道。
“先救人。”
他做出决定,“救出地牢里的祭品,制造混乱,我们才有机会趁乱去祭天台。”
“但时间不够——”
“那就争取时间。”
陆轻看向阿古拉和两个牧民,“你们三个,去主信道放火,烧掉那些物资。火越大越好。”
三人对视一眼,知道已无退路,咬牙点头。
陆轻又取出三张符录递给魏禾怜:
“莫问先生给的‘幻影符’,能制造三个幻影分身,持续三十息。你去西侧制造动静,引开一部分追兵。”
“你呢?”
“我下地牢救人。”
陆轻看向地牢深处,“人救出来后,我们从另一条路走——地图上显示,地牢有备用出口,通往废墟外围。”
魏禾怜没有尤豫,接过符录:
“小心。三十息后,无论成不成,我都会撤离。”
“你也是。”
两人分头行动。
陆轻转身踏入地牢石阶,向下走去。
身后,藏兵洞内已经响起喊杀声和火焰燃烧的噼啪声。
混乱,开始了。
而距离日落,还有不到两个时辰。
月圆之夜的阴影,正在迅速逼近。
岩洞外的风穿过缝隙,发出呜咽般的哨音。
陆轻服下魏禾怜给的凝血丹,丹药化开的暖流勉强压制住经脉中的虚脱感。
他看向对面调息的女子——
她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已平稳许多。
“你之前说,月魄玉在诱惑我改修。”
陆轻忽然开口。
魏禾怜缓缓睁眼,月光从岩缝渗入,在她脸上投下斑驳光影。
“《太阴清华引月诀》是我在北朝一处古修洞府所得。”
她摩挲着手中的玉玦碎片,“与你所见类似,那洞府中的玉简主动显化功法,条件极为苛刻——需身具纯阴体质,且须在月圆之夜子时,以处子精血为引。”
她顿了顿:
“我符合条件,但破译功法的前辈留下了警告:此诀至阴,修至深处,心性易受太阴戾气侵蚀。鬼万仇当年……”
“他修的也是至阴功法?”
“不完全是。”
魏禾怜摇头,“根据北朝密档,鬼万仇早年所修乃中正平和的《玄元真法》。但在冲击筑基瓶颈时,他偶得半部《血魂真经》,从此道途偏斜。”
她看向陆轻:
“你那块碎片给你的功法,叫什么?”
陆轻如实道,“开篇就说,若与《养元纳气经》等中正功法同修,必致阴阳冲撞。”
“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