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秦淮河两岸的灯火倒映在水面上,金光闪闪。微趣暁说 追最新璋結画舫在河上走着,传来音乐声和女人的笑声,一派热闹景象。
但在这片热闹背后,有些事情正在悄悄发生。
一艘普通的乌篷船,悄悄的靠上了一座灯火通明的画舫。
苏筠站在船头,一身黑衣,快要和夜色融在一起。她身后站着一个心腹,面无表情,手一直按著腰间的刀。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
张默那边没消息,苏筠这边也一样。
苏筠动用了所有能用的情报渠道,把“魔鬼”的特征都说了出去。那东西是灰黑色的,闻起来有股甜腥味,能让人发疯产生幻觉,而且滴在墨迹上还会出现七彩的光。
结果,不管是药材行的老板,还是跑江湖的商队头子,就连宫里出来的人,听完这些描述都吓得直摇头,说从来没听说过。
平时好用的情报网,这次对着一样死东西,完全没用了。
苏筠的眉头皱了起来。敌人用的东西,她完全不了解。
所以,苏筠只能启用那条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危险的地下渠道——沉船之网。
这是因为“海禁”才出现的组织。里头都是些因为禁海破产、逃亡、甚至被官府通缉的船员和商人。他们见不得光,但对海外的各种怪事和宝贝都一清二楚。这些人是活地图,也是移动的情报站,更是一帮不把王法放在眼里的危险人物。
想用这条情报网,代价很高,规矩也特别怪。
苏筠派人把一条干墨鱼,挂在一家指定的茶馆屋檐下。半个时辰后,一个乞丐拿走了墨鱼,留下句暗号。消息又经过三个人用不同的暗号传了几道手,她才约到了在秦淮河画舫上见面。
画舫上的管事好像早就收到了消息,看见苏筠递过来一枚旧铜钱,什么也没说,就带着她穿过吵闹的前厅,绕了好几道弯,来到画舫最里头一间安静的船舱外。
“海鬼大人就在里面,他只见您一个人。”管事弯著腰退下了。
苏筠让心腹在外面等著,自己推门走了进去。
一股很重的海腥味,混著差劲的烟草和烈酒味,扑面而来,呛人的很。
船舱里很暗,只点着一盏小油灯。一个干瘦的老头正坐在矮榻上,自顾自的用小刀修著指甲。
他只有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眶上是一道从额头劈到嘴角的刀疤,看着很吓人,跟恶鬼一样。
这就是沉船之网的接头人,人人都叫他海鬼,没人知道他的真名。
“苏老板,久仰。”海鬼头也没抬,声音沙哑的像木头在摩擦,“听说,你想从我这买个消息?”
苏筠走到他对面坐下,把一张折好的纸推到桌子中间。上面简单画了霉斑的样子,又用几句话写了它的那些怪异特性。
“我要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从哪来的。”她的声音很冷,听不出情绪,跟这屋里的脏乱气味完全不搭。
海鬼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刀。他那只独眼慢慢抬起来,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精光。他拿起纸,凑到油灯下,仔细看着。
他看得很慢,读到“让人发疯”、“墨迹泛起七彩”这几个字时,眉头明显皱了一下。
“有点意思。”过了一会,他放下纸,往后一靠,整个人都陷在影子里,“你说的这东西,我好像是听过一点风声。”
苏筠心里有了数,但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
“但是,”海鬼话锋一转,咧开嘴笑的很难看,“我的规矩,苏老板应该懂。一万两银子,一分不能少。”
一万两就买个消息。这摆明了就是敲诈。
“可以。”苏筠的回答很干脆,好像一万两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海鬼好像对她的爽快一点也不奇怪,他那只独眼眯了起来:“苏老板果然是做大买卖的人。不过,除了钱,我还有一个条件。”
“说。”
“道上的朋友都知道,我前几天在江口丢了一批货,被下江龙那帮天杀的水匪给抢了。”海鬼的声音冷了下来,“我要你三天之内,帮我把那批货原封不动的拿回来。”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的补充:“而且,不能动手见血。我不想这事闹到官府那去。”
船舱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下江龙是金陵这一带很凶的一伙水匪,头子心黑手辣,手下全是不要命的。官府围剿了好几次都吃了亏。想从他们嘴里把抢走的东西拿回来,太难了。更别说,还要求不能动手见血,这几乎是不可能办到的事。
这根本不是交易,是刁难,是在试探苏筠的实力。
海鬼那只独眼死死的盯着苏筠,想从这个传说里什么都能办到的女人脸上,看出一丝为难或者犹豫。
可他失望了。
苏筠只是端起桌上那杯差劲的茶水,轻轻吹了吹,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好。”
一个字,说得很轻松。
海鬼脸上的笑僵住了。他想过苏筠可能会讨价还价,可能会生气,也可能会放弃,就是没想过她会这么平静的说一个“好”字,平静的像是在看不起他。
他感觉自己准备好的一拳,像是打在了空处,心里说不出的憋屈,还有点发毛。
他重新打量起眼前的女人。她就那么安静的坐着,身上一点杀气都没有,却让他这个混了一辈子江湖的老家伙,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压力。
“苏老板果然有胆量。”海鬼干笑两声,掩盖自己的不自在,“那就说定了。三天后,我在这等你消息。你要是办到了,我保证,关于那鬼东西的事,我知道多少说多少。可你要是办不到”
他没往下说,但那只独眼里闪过的凶光,已经把话说明白了。
“三天后,准备好你的消息。”
苏筠放下茶杯,站了起来,一句话没多说,转身走出了船舱。
看着那个黑色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海鬼脸上的笑容慢慢没了,脸色变得难看,眼神里都是惊疑。
他有种感觉,自己这次,恐怕惹上了一个比下江龙那帮亡命徒还可怕得多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