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
手机里，只剩下冰冷的忙音。
许曼还没来得及说出那个足以让周凯也震惊的真相，电话，就被无情地挂断了。
她失魂落魄地靠在隔间的门板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连最后的救命稻草，都对她不屑一顾。
她在洗手间里待了很久，直到上班铃响（许多机关单位仍保留着上下班铃声的传统），才像是行尸走肉一般，慢慢地挪回了办公室。
她刚一进门，就听到了吴谦主任那热情的声音。
“小林啊，既然你来了，那咱们的工作，就要正式开展起来了。”
吴谦指著办公室角落里那堆积如山的档案盒，对林骁说：“你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先把咱们南湾湖老城区改造项目，历年来的所有文件、报告、会议纪要，都熟悉一遍。”
他转过头，目光精准地落在了刚进门的许曼身上。
“小许，这方面你最熟。你把那些最重要的历史文件，都整理一份出来，交给林副主任。记住，要快，林副主任等著看呢。”
吴谦的语气，理所当然。
在他看来，让一个借调来的业务骨干，给新来的副主任整理资料，是再正常不过的工作安排。
可这句话，听在许曼的耳朵里，却不啻于一声惊雷！
让她去给林骁整理资料？
让她，像一个下属一样，去服务那个被她抛弃的男人？
许曼的脸，“唰”的一下，又白了。
她站在原地，双腿像灌了铅一样，一步都迈不动。
办公室里，所有同事的目光，再一次，若有若无地，聚焦到了她的身上。
大家都在等著看，这场好戏，要如何收场。
吴谦见许曼又在发呆，眉头微微一皱，声音也严厉了几分。
“小许？没听到我说话吗？这是你今天最重要的工作任务！赶紧去办！”
领导的催促，同事的注视，像两座大山，压得许曼喘不过气来。
她知道，自己再也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
在这里，他是领导，她是下属。
领导的命令，她必须服从。
她咬著嘴唇，几乎要把嘴唇咬出血来。
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
“是。”
她转过身，走向那个比她人还高的档案柜，每一步，都走得无比艰难。
那短短的几米路，她感觉自己像是走了一个世纪。
她不敢回头，因为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一道平静的、审视的目光，正落在自己的背上。
那道目光，来自林骁。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
他就那么安静地坐在那里，看着她，像是在欣赏一出早已知道结局的戏剧。
许曼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她胡乱地从档案柜里，抽出几份厚厚的文件。
文件很沉。
可她捧在手里，却感觉比千斤巨石，还要沉重。
这捧著的，哪里是文件？
这分明是她那可笑的自尊，和早已被击得粉碎的骄傲！
她转过身，低着头，像一个即将走上刑场的囚犯，一步，一步，慢慢地，向着林骁的工位挪去。
办公室里，安静得可怕。
只剩下印表机轻微的嗡嗡声，和众人压抑的呼吸声。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用眼角的余光，注视著这场无声的“审判”。
一步。
两步。
三步。
许曼终于走到了林骁的桌前。
她低着头，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她所有的表情。
只有那紧紧抱着文件、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的手，暴露了她内心的挣扎。
她不敢抬头。
她怕一抬头，就会对上林骁那双平静得可怕的眼睛。
她怕自己会当场崩溃，哭出声来。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咳咳！”
是吴谦主任，在用咳嗽声提醒她。
许曼浑身一颤，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下去了。
她将手中的文件，轻轻地，放在了林骁桌子的一个角落里，生怕弄出一点声音。
然后，她用一种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小声地，谦卑地说道：
“林林主任，这是这是您要的资料。”
说完这句话，她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五年前，她第一次见到林骁。
那时，他是学生会主席，意气风发。
她仰望着他，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林学长，你好。”
三天前，在西餐厅里。
她居高临下，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林骁，我看不到你的未来。”
而今天。
她低着头，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学生，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林主任，您要的资料。”
人生，就是这么讽刺。
说完，她就准备立刻转身逃离。
逃离这个让她无地自容的修罗场。
然而，林骁，却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他既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
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他依旧在看着自己面前的一份空白文件，仿佛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问题。
仿佛，眼前这个卑微到尘埃里的女人，和那份她捧来的文件，都只是两团无足轻重的空气。
许曼的脚步，僵在了原地。
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这种彻底的、纯粹的无视，比任何恶毒的嘲讽，比任何刻薄的报复，都更让她难受！
那感觉，就像你用尽全力，打出了一记重拳，结果，却打在了一团棉花上。
所有的情绪，都无处宣泄，最终，只能反噬到自己身上，将自己灼烧得体无完肤。
终于，在许曼即将崩溃的边缘。
林骁，仿佛才刚刚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他头也没抬，目光依旧停留在面前的纸上，只是淡淡地，随意地，“嗯”了一声。
然后，用一种吩咐下属的、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语气，说了三个字。
“放这吧。”
就是这三个字。
轻飘飘的，却像三座大山，狠狠地压在了许曼的心头，将她最后一点自尊，也压得粉碎。
她再也待不下去了。
她几乎是逃一般地，转身，快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将自己的脸，深深地埋进了双臂之间。
办公室里，其他同事，都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眼神里都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老张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继续看自己的报纸。
小李则偷偷地，给旁边的同事小王，发了条微信。
“天哪，刚才那场面，简直是史诗级的修罗场！”
小王秒回。
“是啊！空气都快凝固了！我大气都不敢喘！”
“你说，这个许曼，到底怎么得罪新来的林副主任了？这梁子，看起来结得不小啊！”
“谁知道呢。不过我敢肯定，许曼姐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何止是不好过，简直是地狱模式开局啊！”
“嘘别说了，吴主任看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