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第一墈书罔 首发
新人来了，头几天，总要主动干点打杂的活儿。
比如扫地、擦桌子、给大家倒倒水泡泡茶什么的。
这既是一种姿态，也是一种融入集体的方式。
上午十点，正是机关单位里雷打不动的“茶歇时间”。
办公室里那个活泼的小李，也就是李晓萍，习惯性地站起身，准备去给大家冲咖啡。
她走到茶水间，拿起咖啡壶，忽然想起了什么。
哎，不对啊，今天办公室不是来了个新人吗？
这种活儿，应该让他来干啊。
她刚准备开口喊林骁，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开什么玩笑！
让新来的领导给自己倒咖啡？
自己是活腻了吗？
就算这位林副主任看起来再和善，那也是领导！
是市考状元！是组织部钦点的人才！
自己一个小小的内勤，哪有这个胆子去使唤他？
小李的脑子转得飞快。
不能使唤领导，那使唤领导的“仇人”，总没问题吧？
她的目光，滴溜溜一转，精准地落在了那个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把头埋在显示器后面，装作鸵鸟的许曼身上。
小李的嘴角，勾起一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坏笑。
她端著空空的咖啡壶，走到许曼的工位旁，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哎呀，许曼姐，你看我这脑子，光顾着忙了，都忘了给大家冲咖啡了。”
她故意把咖啡壶在许曼桌上顿了顿。
“我这手头还有个文件急着要呢，要不，今天就辛苦你一下，帮大家服务服务？”
许曼的身体，猛地一僵。
她缓缓地抬起头，看到了小李那张笑眯眯的脸，和桌上那个刺眼的咖啡壶。
她怎么会不明白小李的心思？
这是在借着由头，故意看她笑话呢！
换做平时，她早就开口怼回去了。
一个小小-的内勤，也敢使唤她这个档案馆借调来的“业务骨干”？
可今天，她不敢。
因为，办公室里，还坐着一个林骁。
她现在，是整个办公室里，地位最低、最尴尬的存在。
任何一点反抗，都可能被解读为“不服从管理”，传到林骁的耳朵里。
她不敢赌。
“好好的。”
许曼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两个字。
她站起身，拿起咖啡壶，在众人心照不宣的注视下，走向了茶水间。
办公室里的气氛，再次变得微妙起来。
所有人都假装在认真工作，但耳朵，却都竖得跟兔子一样。
林骁自然也听到了刚才的对话。
他没有抬头，也没有阻止。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手里的文件，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很快，一股速溶咖啡的香气，在办公室里弥漫开来。
许曼端著一个托盘，上面放著七八杯冒着热气的咖啡，开始逐个分发。
“张哥，您的咖啡。”
“王姐，您的。
“小李，你的。”
她每到一个工位前，都会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而接到咖啡的同事，则都像约好了一样，客气地说著“谢谢”，眼神里却都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玩味。
终于，轮到最后一个了。
林骁。
许曼端著托盘里最后一杯咖啡，站在了林骁的桌前。
她的心，跳得飞快。
她看着眼前这个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男人。
他的侧脸，依旧棱角分明。
他专注看文件的样子，和大学时在图书馆里，一模一样。
许曼的思绪，瞬间被拉回了过去。
她想起了大二那年的冬天。
她只是随口说了一句，想喝城南那家网红奶茶店的奶茶。
结果，林骁就冒着大雪，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跑遍了半个城市，把一杯还带着温度的奶茶，送到了她的宿舍楼下。
他当时的样子，就像一个献上战利品的凯旋将军，脸上写满了傻乎乎的快乐。
她还想起了工作后。
自己每天加班，林骁都会算好时间，在公司楼下等她。
手里，永远捧著一杯她最爱喝的，温热的咖啡。
风雨无阻，五年如一日。
那时候，她享受着他所有的好，却觉得理所当然。
她以为，他会永远是那个，跟在她身后，为她捧著咖啡的男人。
可现在呢？
时移世易。
物是人非。
当年那个为她跑遍全城买奶茶的男人，如今，却需要她毕恭毕敬地，为他端上一杯最廉价的速溶咖啡。
巨大的讽刺和悔恨，像海啸一样，淹没了许曼。
她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多想问问他。
林骁，你还记得吗？
你还记得，当年那个为你一句话就奋不顾身的傻小子吗？
可她不敢问。
她甚至，连抬起头的勇气，都没有。
她只能将那杯咖啡，轻轻地，放在林骁的桌上。
心中五味杂陈，仿佛打翻了调料瓶。
她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用尽全身的力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
“林林主任，您的您的咖啡。”
说完这句，她感觉自己，仿佛经历了一场战争，虚脱无力。
林骁的目光，终于从文件上，移开了。
他抬起头，这是他今天，第一次，正眼看她。
他的眼神，很平静。
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不起一丝波澜。
没有恨，没有怨，也没有嘲讽。
就好像，在看一个完全不相干的，陌生人。
他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桌上那杯速溶咖啡。
嘴角，忽然勾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那抹笑容，很淡。
但落在许曼的眼里，却比任何利剑，都更加伤人。
然后，他缓缓开口了。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安静的办公室。
“谢谢。”
他先是礼貌地道了谢。
随即，话锋一转。
“不过，我喝不惯速溶的。”
“下次，我自己来。”
一句话，轻描淡写。
却像一把无形的刀，精准地，斩断了两人之间，最后一丝若有若无的牵连。
“喝不惯速溶的”，是在否定她现在所能提供的一切。
“下次我自己来”，则是在彻底地，划清他们之间的界限。
你，已经没有资格，再为我做任何事了。
哪怕，只是倒一杯咖啡。
杀人，诛心。
办公室里，几个年轻同事，差点没忍住，当场笑出声来。
太狠了！
这位新来的林副主任，看起来文质彬彬，没想到，怼起人来，杀伤力这么强！
简直是刀刀见血，字字诛心！
许曼的脸，彻底失去了所有血色。
她站在原地，摇摇欲坠，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一个穿着一身名牌，看起来有些吊儿郎当的年轻人，捧著一大束鲜艳的玫瑰花，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他看都没看办公室里的其他人，径直走到了许曼的面前，将花塞进了她的怀里。
“宝贝，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来人，正是周凯。
小李在旁边小声嘀咕：“哟，说曹操曹操到，这下有好戏看了。”
另一个同事碰了碰她：“什么好戏？这谁啊？”
小李压低声音，兴奋地说：“还能是谁？许曼姐的现男友，发改委周副主任家的公子，周凯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