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浓墨晕染，柳家老宅青砖黛瓦浸成深灰。侧门廊下，李丽雅捧着监控干扰设备，腕表指向七点二十分——距张韦垠与陈桦林的“争执戏”仅剩十分钟。
晚风携桂花香混着宴会厅弦乐掠过，她后背沁出冷汗，手包里，仿造的康熙青花釉里红鼻烟壶分量轻巧却灼热，这是应对陈桦林的关键后手——她早查清此人觊觎这枚珍品已久。
第三次检查设备，确认信号接收器调试完毕，指示灯闪着微光，她才稍松口气。
“李助理，都妥当了？”林芝眉声音微颤，一身米色针织衫配牛仔裤，长发束成马尾，素面朝天如普通职员。
“陈总今早单独找我，盯问张总寿礼细节，尤其鼻烟壶来历，还说‘那个我很喜欢，给老丈人再定个便宜的’，根本没打算送真品，就是演戏装孝顺。”
林芝眉压低声音。李丽雅眼神一凛，将干扰设备贴在廊柱隐蔽处，递过微型耳机：“三分钟后启动干扰，屏蔽宴会厅和别墅监控，给你十分钟。
我和张总牵制他，有事发语音，别打电话。”林芝眉点头藏好耳机，快步走向别墅后门。
宴会厅水晶灯璀璨，衣香鬓影间，张韦垠端着香槟立在角落，身侧李丽雅一袭米白色套裙，长发挽髻配珍珠胸针，兼顾专业与得体。两人目光锁定主桌——陈桦林陪妻子柳茹艳、岳父柳老爷子寒暄，指尖摩挲手机，眼神却频频瞟向张韦垠的黑色锦盒。
忽然陈桦林招手：“公司有合同要盖章，你去处理下再回来。”林芝眉顺势应下，递个“指令收到”的手势。“他倒先给林芝眉找理由，会不会有诈？”张韦垠低语。“已到别墅后门，管家在浇花。”林芝眉的声音从耳机传来。李丽雅用口型示意“就位”，攥紧袖中通讯器，昨晚张韦垠胃痛蜷缩的模样浮现眼前。
七点半钟声响起，张韦垠携锦盒上前：“陈总，柳夫人，柳老爷子，晚辈拜寿。”锦盒内和田玉扳指成色极佳，柳老爷子笑纳，陈桦林却仅淡淡点头，目光仍黏着另一锦盒。张韦垠举杯：“上次《记住我们的约定》女一号之事，我来赔罪。原定与琴海娱乐合作，范雨沫的背景不简单，硬逼我和飞天娱乐合作，我事后才知情。”
陈桦林脸色骤沉，正要发作，他忽然压下情绪：“都过去了，做生意难免波折，以后有机会合作。”张韦垠一愣，随即会意他怕闹僵耽误要鼻烟壶，顺势敬酒：“陈总大气，愿后续弥补遗憾。”两人碰杯，眼底各藏算计。
李丽雅绕到廊柱后按下干扰开关，指示灯稳定绿光。她假装整理裙摆走到绿植旁：“干扰启动，管家可能巡查。”“收到，已进书房开机。”
林芝眉回应。李丽雅盯着陈桦林背影，他与张韦垠聊合作的事情。晚风再拂，她手心冒汗，总觉陈桦林顺从背后有陷阱。确认设备正常后，她返回宴会厅帮张韦垠整理文件，随时应对突发状况。
三分钟后，耳机传来急促敲击声与“嘀嘀”报错：“密码不对！试了生日、纪念日、寿辰都错了，再错两次锁定！”林芝眉带着哭腔。
放弃吧，来不及了，密码只能使用破解工具，这样猜太小儿科了。李丽雅说
管家声音响起：“林秘书？陈总让我留意书房，您怎么回来了？”“忘拿合同，陈总急用。”林芝眉急忙回答。
李丽雅心沉——陈桦林早有防备，不仅叮嘱管家，还改了密码，对林芝眉的信任已动摇。“找密码提示！台历背、笔筒便签或《资治通鉴》扉页！”李丽雅急声指引。“都没有！周伯要进来了！”林芝眉喘息着翻找。
李丽雅刚要喊“撤”，就听她惊喜低呼：“找到日程表！下周和柳老爷子去城西仓库‘对账’，周一两点！”
“立刻撤！”话未落，陈桦林的声音传来：“让她拍合同照片发我！”“我没带！他起疑了！”
宴会厅内，陈桦林“啪”地挂手机就往外走。“陈总去哪？柳老爷子等着敬酒！”张韦垠一把拉住他，晃了晃黑色锦盒，“我有厚礼，比扳指贵重十倍。”“厚礼”二字让陈桦林顿步，贪婪取代焦灼。
李丽雅上前：“林秘书是您心腹，此时离场传出去对陈氏声誉不好。”她加重“声誉”二字——陈桦林最在意“儒雅商人”人设。
陈桦林拨通周伯电话：“去书房看看。”“书房没丢东西，电脑被动过。”周伯回话。陈桦林目光如鹰隼：“你们想干什么？”
张韦垠举锦盒：“赔罪用的康熙青花釉里红鼻烟壶，海外拍卖真品，市值二百万。”陈桦林眼亮伸手，假意推辞：“本是给柳老爷子的”
“您喜欢最重要。”张韦垠递出时，李丽雅“哎呀”一声被地毯绊倒，肩膀撞掉锦盒。
鼻烟壶滚落在地毯上，周围宾客侧目。两人同时弯腰遮挡，李丽雅指尖翻飞，两秒内完成真品与仿品的调换，真品藏进袖口暗袋。
张韦垠捡起锦盒递过：“实在对不住。”陈桦林紧盯鼻烟壶，没察觉异样，摩挲着仿品欢喜收下：“我信你一次。”
劝回陈桦林，李丽雅借故去洗手间，在路口见林芝眉气喘跑来，头发凌乱沾灰，袖口勾破。“快上车！”李丽雅驾车疾驰。“陈桦林要合同照片，我躲窗帘后才没被保安撞见！”
林芝眉递过手机，日程表照片清晰。“他拿的是仿品。”李丽雅晃了晃袖口。“难怪！我看见他把仿品放书房博古架，用玻璃罩罩着宝贝得很。”
李丽雅冷笑：“仿品藏了窃听器，本想录柳老爷子的话，没想到倒能监听他。当年王家出事时陈桦林还小，录了也没用，事后再取出来。”她叮嘱，“明天正常上班，别露破绽。”
林芝眉掏出u盘：“虽没拿到电脑文件，但‘对账’肯定是洗钱幌子，他每月都去仓库，回来就让我销毁快递单。”
两人返回时，张韦垠正与陈桦林“相谈甚欢”，陈桦林不时摸口袋里的锦盒。柳茹艳端着香槟，脸色不佳却未点破。“合同处理好了？”陈桦林探究林芝眉。“好了，刚才信号不好。”林芝眉躬身回应，镇定得看不出异样。
九点半寿宴散场，夜雨骤降。李丽雅撑伞倾向张韦垠，自己右肩被打湿。张韦垠将伞柄推回，掌心碰她手腕，两人默契移开目光。车内，林芝眉握热牛奶微颤：“陈总怀疑我了，明天上班危险吗？”“他没实质证据，刚拿到鼻烟壶正得意，为面子不会翻脸。”张韦垠递过毛巾。
李丽雅打开手机定位，绿色光点稳定在陈家书房：“技术部在监听，刚听到陈桦林说‘仓库货备好了，周一两点对账’，肯定不只是洗钱。”“下周一两点蹲点。”张韦垠敲定，“让退伍战友老周带人行装隐蔽，配夜视设备。”林芝眉点头：“我明天打探仓库安保。”
十一点，车子停在紫菱公寓。雨敲车窗，李丽雅刚要下车，张韦垠叫住她，递过裹着绒布的保温桶：“厨房熬的小米粥，加了山药，当宵夜。”她接过道谢，转身要上楼又被叫住。走廊暖灯拉长张韦垠的影子，他眼神认真：“今晚拿到仓库线索还放了窃听器，都是你的功劳。是我没料到陈桦林不接争执戏，让你们冒险了。”
李丽雅鼻子一酸，眼泪砸在绒布上：“张总，这是我分内事。”张韦垠上前抓住她手腕，掌心温热：“这不是分内事。总裁助理的工作里，没有‘潜入偷证据’这一项。你做这些，是因为信我，对不对？”李丽雅心跳骤乱，想抽回手却被攥得更紧。雨还在下，室内静得能听见彼此呼吸，以及那藏不住的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