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贝、和菜头、徐三石、萧萧等人面面相觑。他们无法想象,生活在这样一个连站直身体都困难,连说话都要靠吼的地方,是怎样一种体验。
“如果是我,我宁愿去外面的暴风雪里冻死。”萧萧低声说。
画面继续流转。
人们的抗争从未停止。他们用石块在高塔的墙壁上,刻下代表飞鸟的图案,渴望自由。
迭卡拉庇安看到了,他误以为是子民在用这种方式描绘他这位“天空之王”的形象。
于是,他降下更多的风,作为“嘉奖”。
人们在高塔下,点燃篝火,举行仪式,祈求风的平息。
迭卡拉庇安看到了,他误以为是子民在用火焰和舞蹈,表达对他的崇拜与喜悦。
于是,他让风墙变得更加稳固,作为“回应”。
一次又一次的误解,一次又一次的加码。
守护者的爱,变成了囚徒的枷锁。
赞美的诗篇,变成了绝望的哀嚎。
神界中枢的众人,从最初的错愕,到此刻,只剩下一种深深的荒谬和悲凉。
天痕、海龙、雷翔等来自其他世界的神祇,也都是一脸凝重。他们见识过各种各样的暴君,有残忍的,有贪婪的,但像迭卡拉庇安这样,以“爱”之名,行暴君之事的,却是闻所未闻。
他的初衷,或许是好的。
但他的行为,却造成了地狱。
就在这时,画面定格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在一个避风的巷子里,一个衣衫单薄的少年,正抱着一把破旧的竖琴,他的手指冻得通红,却在努力地拨动着琴弦。
风声太大,琴音根本传不出去。
但他没有停下。
他只是在为自己,弹奏一曲无人能听见的,关于风,关于天空,关于自由的歌。
金色的光幕之上,少年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
他蜷缩在避风的角落,怀中抱着那把与他同样破旧的竖琴。狂风是此间世界永恒的背景音,尖锐,呼啸,足以撕碎一切脆弱的声音。
可他的手指,却固执地在琴弦上起舞。
没有声音能够传出,那乐曲只存在于他的指尖,他的心中。
神界中枢内,一片死寂。
“他在做什么?”宁天忍不住开口,她的武魂是七宝琉璃塔,同样是塔,但一个是辅助与守护,另一个却是囚笼与绝望。这种对比让她感到一阵心悸。
“他在反抗。”
回答他的是琴帝叶音竹。这位以琴音入神的神祇,此刻的表情无比肃穆。
“这世上最纯粹的音乐,不是为了取悦他人,而是源于灵魂深处的呐喊。他的琴音,不需要听众,因为他弹奏的对象,是自由本身。”
紫静静地站在叶音竹身边,点了点头。她最能理解,当所有希望都看似渺茫时,那份坚持本身,就是一种力量。
霍雨浩的灵眸之中,那少年的形象被无限放大。他看到的,远比其他人更多。
他看到了少年心中燃烧的火焰,那是不屈的意志。他看到了少年灵魂中描绘的画卷,那是高塔之外,从未见过的蓝天、白云、飞鸟与森林。
“他的灵魂在歌唱。”霍雨浩轻声说,“歌声穿不透风墙,但他的灵魂在呐喊,向着整个世界。”
就在这时,画面中出现了奇异的变化。
一缕微不可见的,青色的流光,仿佛被少年心中无声的歌声所吸引,悄然出现在他的身边。
它起初只是一点萤火般的微光,在狂暴的风元素中若隐若现,却又顽强地没有被吹散。
“那是什么?”和菜头瞪大了眼睛,他习惯了用魂导器分析能量构成,但眼前这东西,纯粹得不像话。
“是元素精灵。”融念冰,这位冰火魔厨,情绪之神,一语道破了天机,“而且是最纯粹的风。”
“风?”徐三石觉得有些荒谬,“这鬼地方最不缺的就是风了,怎么还会诞生风的精灵?”
“不。”唐三摇了摇头,他的目光深邃,仿佛看穿了法则的本源,“迭卡拉庇安的风,是暴虐的,是禁锢的,是死亡。而这个小家伙,它代表的是流动,是自由。”
海神唐三,曾执掌大海的权柄,对元素的本质理解远超常人。他能感觉到,那缕青光所蕴含的,是与迭卡拉庇安截然相反的意志。
画面中,那缕青色的光点,开始围绕着弹琴的少年缓缓盘旋。
少年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他停止了拨动琴弦,有些茫然地抬起头。
他看不见那缕光,但他感觉到了。
一直以来只有刺骨寒意的风中,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温暖。
青光轻轻触碰了一下他的脸颊,然后,它仿佛做出了决定,猛然壮大。
它不再是微弱的光点,而是化作了一个模糊的,穿着绿色斗篷的少年形态。
一个由风构成的精灵。
“我听到了你的歌。”
一个清澈的声音,直接在弹琴少年的脑海中响起。
少年猛地睁大了眼睛,满是难以置信。
神界中枢的众人也全都屏住了呼吸。
“沟通上了!”周维清一拍大腿,兴奋地低吼,“干得漂亮!这个小绿人是什么来头?快,给他来个大招,把那破塔给掀了!”
戴浩公爵眉头紧锁,作为军人,他思考的更多。“孤立的个体无法形成有效的反抗。但现在,他们有了第一个‘外援’,一个能够无视风墙的变量。”
雪夜大帝深有同感地点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而这个风之精灵,就是吹向那火星的第一口风。”
画面中,少年与风之精灵的交流在继续。
【你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吗?】风之精灵的声音带着好奇。
少年用力地点头,眼中是无尽的渴望。他用沙哑的嗓音,讲述着自己的梦想,讲述着高塔下代代相传的,关于“外面”的传说。
【高墙不是庇护。】风之精灵得出了结论,它的声音变得坚定,【高墙是囚笼。】
【我想推倒它。】
【我需要你的帮助。你的歌声,你的愿望,是唯一能在这片死寂的风中,为我指引方向的信标。】
少年的身体在颤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