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未想过,自己那微不足道的,无人能听见的坚持,竟然真的唤来了希望。
“以子民的愿望为信标”古月娜轻声自语,她看向身边的唐舞麟,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相同的感慨。
统治者最需要聆听的,不正是子民的声音吗?
而这位高塔之王,他堵住了自己的耳朵,却没想到,子民的声音,从灵魂的层面,找到了新的倾听者。
龙神那威严的声音在众人心中响起,带着一丝冷漠的评判:“愚蠢的统治。力量若不能带来繁荣与敬畏,那便只剩下毁灭。他既没能让子民繁荣,也没能获得真正的敬畏,只收获了伪装和憎恨。”
龙族的太子默默颔首,父神的话,永远是真理。
画面继续。
在风之精灵的鼓励下,少年站了起来。他不再躲藏在角落,而是抱着竖琴,走入了狂风之中。
风之精灵环绕着他,为他撑开了一片小小的,相对平静的区域。
少年走到了高塔中心的广场上,那里的人们依旧在狂风中艰难地行走,低着头,弯着腰,像是被无形的山压垮了脊梁。
少年深吸一口气,拨动了琴弦。
这一次,在他的身边,有风之精灵的力量加持。
清越的琴音,第一次穿透了呼啸的风声,虽然微弱,却清晰地传入了周围每一个人的耳中。
那是什么声音?
挣扎求生的人们,茫然地抬起了头。
他们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听到过除了风声以外的任何声音了。
琴音里没有悲伤,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纯粹的向往。
向往着一片宁静的天空,向往着可以自由飞翔的飞鸟。
“他妈的”阿呆,这位死神曼多恩,低声咒骂了一句,但他那空洞的眼眶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动,“真是个天真的傻子。但有时候,世界就是需要这样的傻子。”
“用音乐唤醒麻木的灵魂吗?”姬动想起了自己当初的沉沦,是烈焰的爱将他唤醒。而这个少年,正试图用音乐,唤醒一座死城的灵魂。
烈焰握住了姬动的手,她的感受同样深刻。
一个又一个人,停下了脚步,朝着琴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他们的眼神,从最初的麻木,渐渐变成了错愕,然后是一丝被点燃的微光。
高塔的最顶端,王座之上。
迭卡拉庇安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
他俯瞰着自己的王国,看到了那不寻常的聚集。
【哦?又在举行新的仪式来赞美我了吗?】
【了不起。在如此的狂风之中,居然还能奏响音乐。】
【这是何等的虔诚,何等的崇拜!】
【我的子民啊,你们的心意,我确实收到了。】
【作为奖赏,就让这守护你们的暴风,变得更】
他的话还没说完,神界中枢的周维清已经破口大骂:“我操!又来?!这家伙脑子里装的都是风吗!”
贝贝和唐雅对视一眼,满脸的无奈和荒谬。这种对牛弹琴,不,对猪弹琴都比这有效的沟通,简直让人绝望。
然而,这一次,迭卡拉庇安的“嘉奖”没能顺利降下。
画面中,那个小小的风之精灵,猛地冲天而起。
它化作一道青色的龙卷,主动迎向了从天空镇压而下的,更为狂暴的灰色风暴。
青色与灰色,自由与禁锢,两股截然不同的风,在高塔的上空,轰然相撞。
青色的龙卷,像是刺破苍穹的利剑,义无反顾地撞向了那片代表着禁锢与死亡的灰色风暴。
轰!
一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响,并非在现实中炸开,而是在所有人的灵魂深处引爆。
那一瞬间,高塔王国肆虐了数百年的狂风,竟然出现了刹那的停滞。
一缕久违的,温暖的阳光,穿透了灰色的云层,如同神迹般洒落在广场中央。
那个抱着竖琴的少年,沐浴在阳光之下,错愕地抬起头,看到了那片只在传说中存在的,湛蓝色的天空。
然而,神迹,只有一瞬。
青色的光点在无尽的灰色中被彻底吞噬,湮灭。那道撕开的口子被更为狂暴的灰色风暴瞬间填满,甚至比之前更加浓郁,更加压抑。
刚刚停下脚步,眼中燃起微光的人们,脸上的希望尚未完全绽放,便凝固成了更深的绝望。
脊梁,再一次被压弯。
刚刚升起的头颅,再一次深深垂下。
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们麻木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名为“不甘”的裂痕。
神界中枢内,一片死寂。
“失败了。”许久,霍雨浩才低声开口,他的声音有些干涩。那个小小的风之精灵,用尽了全部的力量,也仅仅是撼动了那座监牢一瞬。
“这不是失败。”唐三摇了摇头,他的目光深邃,凝视着画面中那些重新低下头,却握紧了拳头的民众,“它种下了一颗种子。一颗名为反抗的种子。”
是的,反抗。
画面流转。
琴声已经停歇,少年被几个大人护着,带离了广场。但更多的人,在阴影之中,开始了秘密的串联。
他们不再向迭卡拉庇安祈祷,不再举行可笑的赞美仪式。
他们将目光,投向了高塔之外,那片被冰雪覆盖的凛冬之地。
【既然风的暴君无法沟通,那就去寻求另一位魔神的力量。】
【北风的王狼,冰之魔神,安德留斯。】
当这个名字出现在画面上时,神界中枢的众人都感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寒意。
画面切换到了一片苍茫的雪原。这里没有高耸入云的尖塔,只有被冰封的废墟和在暴雪中若隐若现的狼群。
这里的风,同样狂暴,但与迭卡拉庇安那种沉重、压抑的灰色不同,这里的风是纯粹的、刺骨的、带着野性与杀戮气息的白色。
一群衣衫褴褛的反抗者,艰难地行走在暴雪中。他们终于抵达了一处巨大的、如同古代角斗场般的废墟。
“这就是北风的王狼的领地吗?”天痕感受着那股几乎要冻结灵魂的寒意,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好惊人的力量,这股力量,充满了野性与毁灭。”龙族太子沉声说道,他能感觉到,这位冰之魔神的力量,与他父神那种威严浩瀚的神力截然不同,是另一种原始而纯粹的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