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臣绝无此意。”
陆玄听着李建成佯装愠怒的话,将头埋低,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你李建成装什么呢,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
我什么意思,你心里不清楚?非得搞什么三辞三让的明君戏码?是不是从古至今的领导都是这个德行?
算了,配合演一下吧。
领导开心了,下边的人才能进步。
我太想进步了!
想着,陆玄将腰弯得更深,恭躬敬敬地回道:“只是臣人微言轻,且,此事当由殿下指派,无论是落到何人头上皆是为殿下分忧,皆是为社稷分忧!”
来吧,我表演完了,该你李建成演了,赶紧结束,然后我去修我的码头,你去玄武门被射。
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我都等不及去黄河边上吃鲤鱼了!
倒也不是陆玄过于乐观,而是稍微一分析,这事大概落在他头上,毕竟,李建成身边也没其他能做这事的人了。
王圭、魏征地位太高,不能让他们去干这苦差吧?
再说,这两个谋士一走,李建成怎么和李世民斗?
没这个能力!
至于其他的武夫,别说不行,就是行,李建成也不敢,万一李世民一看李建成身边没有象样的武将,直接动手怎么办?
所以,最后只能是他陆玄去!
最最重要的是,这事,只能是私下里定好人去做,上了朝堂商讨,可就不一定是谁去了。
他不相信李世民在朝堂上一点势力都没有!
“人微言轻?哦,孤明白了,这是埋怨孤给的官职小了?对不对?”
李建成听到陆玄的话,笑出了声。
陆玄浑身一颤,真小心眼,怪不得被你二弟在玄武门追着射,活该!
不管心中如何吐槽,但表面上依旧是谦卑之情。
“臣不敢!”
魏征眉头一皱,他有点看不下去李建成这种玩闹的心态了,用眼神示意王圭。
王圭微微翻了个白眼,好事你说,坏人我当?
老匹夫,你的酒老夫喝定了!
随即开口:
“好了,殿下,切莫戏言,臣以为,当设置专职漕运的官职,由民部和工部同时推荐人选,另外,可以借鉴府兵制,在各段设立漕卒,给予部分免租之优待……”
王圭看了一眼陆玄,继续说道:“不如让陆机宜详拟条陈,待朝议定夺?”
陆玄猛然抬头,这!
不对吧!
自己跟王圭也没仇啊,这种话,不是平白结仇吗?
难道是觉得自己资历太浅,容易误事?又或者是王家子侄中有要入仕之人,为其铺路?还是说,要来家中拜访的就是王圭的人,自己婉拒拂了他的面子?
否则,王圭这种老狐狸,不应该听不出来,自己话里的意思啊?
不对,不对,刚才王圭说的缺点,难道不全是对李建成的忠心,同时也是给自己一个信号?
陆玄心中无比困惑,但脸上却毫无波澜。
这让一直观察他面色的魏征暗中点头,又悄悄看了一眼王圭,发现对方也在轻轻点头,眼中满是赞赏之情。
心情大好。
这可是老夫发现的人才。
“恩,王公说的对,明微莫怪,孤戏言尔。”
李建成借坡下驴笑着解释了一句,随后看向魏征道:“王公此言老成持重,魏公以为如何?”
魏征躬敬严肃地回应道:
“回殿下,此言大善。”
“那好,既然两位都同意,那就这么定了。”
李建成缓缓起身,魏征和王圭也同时站起身来,至于陆玄,他就没坐下过。
扭头看向站着的陆玄,李建成轻笑着说道:“明微,劳烦详拟条陈,三日时间可够?”
“殿下……”
陆玄有些吞吐,三天时间将整个漕运改造计划全部写出来,时间有点紧……更难的是,这事不成,他还得去魏征那里找活路。
或者是去找秦琼。
三日,有些紧了。
“恩?三日不够吗?”
李建成看着有些吞吐的陆玄,心中暗笑。
真是比那些老狐狸好猜多了。
若是一直能忠于孤,赏赐肯定是少不了的,封个国公……嗯,县公,肯定是没问题的。
陆玄轻声说道:
“回殿下,三日时间可能有些紧了,可否放宽至五日,且明日休沐,从后日算起可否?”
随后,又有些尤豫地补充着:“明日,臣还要准备管理方面的疏奏,万一精神不济,出了差错……臣劳累事小,坏殿下事大。”
该拿的没拿到,还落下一身活……
“准,放宽到五日,五日后,孤要看到完整,详细的策论,若成,卿为首功,孤有重赏。”
陆玄:……
啧,这种话就不要说了,上次画的饼到现在也没实现,别画了真的,真吃不下了!
虚伪的很。
心里吐槽,但是该有的回应还是要有的。
“是,臣定当鞠躬尽瘁。”
李建成点点头,看着陆玄,眼中全是满意:“明微啊,时辰不早了,下去休息吧,内侍丞那里还有一份休沐赏赐没领呢,记得领一下。”
时辰不早?
这明明才……陆玄轻轻撇了一眼又坐下的王圭、魏征,心中瞬间明白。
懂了,又是要说些不能给我听的话是吧?
太好了。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谢殿下,臣告辞。”
等到陆玄离开书房,李建成让内侍添了水,看向王圭笑道:
“王公,此子如何?”
“恭喜殿下又得一良才,玄成眼光还是不错的,只不过,老夫这个坏人不是白当的,玄成珍藏的好酒,记得拿出来。”
王圭看向老神在在的魏征笑着说道。
“若有好诗,自然配好酒。”
魏征回应着,随后收敛起脸上的笑容:“殿下,最近秦王府没什么动静,探子也都进不去,臣担心……”
李建成一挥手:“魏公,不必担心。”
魏征垂了垂眸没再说什么。
“不过,孤这里有一件事,此子在司经局时好象还给程知节投过拜帖……此事,魏公可知?”
李建成伸手从茶桌上端过一盏茶汤,轻轻吹拂,他的声音不大,语气十分平淡。
可在场的人都能听出语气中的寒意!
王圭眉心紧蹙,叹口气。
殿下过于睚眦必报了……魏征也是,明知道殿下的心性却非要这样暗戳戳地提点,知道你是好心,但就不能换个更委婉方式,单独与殿下说吗?
“殿下何意?”
魏征瞪大了眼睛,缓缓说道:“臣实不知……此子莫不是要与秦王接触?既是如此,殿下当杀之,如不杀之,也要囚之!”
李建成端茶汤的手微微一滞,老滑头。
这不是耍流氓吗?
你推的人,你要杀?仅仅是投一个拜帖,就要杀?这不是在说孤没有容人之量?要是这都算接触,那么朝堂上的世家大族,都得杀光!
至于囚禁……更是无稽之谈!
老滑头!
“或许是寒门心态,精于钻营,又或许是秦王府流出来的谣言,让这些寒门子弟都觉得殿下重世家,轻寒门。”
王圭打哈哈道:“然,殿下提拔陆玄,此谣言自解,殿下圣明,老夫钦佩,玄成,是也不是啊?”
偷偷给魏征使了个眼色,老东西,给你递台阶,你就顺着下!
别犟!
“殿下圣明,这定是秦王府谣言!”
魏征躬敬地回答。
李建成看的清楚,嘴角抽搐,算了,不跟这老滑头生气。
再说了,万一因为这次投拜帖,让李世民和程知节之间有嫌隙,岂不美哉?
“王公言重了,世人虽误解孤,但好在还是有很多智者不受谣言所困。好了,这事不重要,军中计划进行的如何了?”
李建成啜饮一口茶汤,感受着其中滋味,轻飘飘地问道。
王圭和魏征对视一眼,随后王圭叹口气:“十分缓慢,秦王在军中的威望甚高,一时之间无法分离,即使其常常居于王府,但军士们依旧是忠心耿耿。”
李建成将茶汤饮尽,手指在茶桌上叩响,半晌才说道:
“还有呢?这些军士忠于秦王,那将军呢?尉迟恭将军、段志玄将军、侯君集将军呢?也都忠于秦王?”
他很不理解,明明他才是太子,是名正言顺的大唐继承人。
凭什么这些人对二弟如此忠心?
“回殿下,除了侯君集收了送出去的财物之外,其他人皆婉拒。”
“哦?看来秦王府也不是铁板一块啊,加大力度,既然贪财,孤有的是!”李建成一听侯君集收了钱财,顿时高兴起来。
魏征垂眸,没说什么。
在他心里,侯君集这种跟着秦王打天下的小人物,应该不会因为一点钱财就背叛。
估计是收了钱,不办事。
不过,花钱让秦王和侯君集能产生嫌隙也可以接受,多少有点作用。
“拉拢秦王的手下是一点,同时不能让冯立将军寒心,还有一些还在观望的将军,都要照顾到,对了,玄武门的守将常何可有表示?只要他还支持孤,秦王就没办法直接动手。”
李建成继续问道。
常何作为玄武门的守将,是保证李建成安全的第一道防线。
李世民的部队均在城外,只要玄武门不失,他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威胁不到李建成,所以常何异常重要。
“殿下放心,常何将军十分忠诚,只不过最近要的钱粮有些多了……”
王圭轻声说着。
“无妨,不怕他要,就怕他不要!”
李建成大手一挥,显得十分豪气:“给他,要多少给他多少,告诉他,只要孤登上皇位,封他国公,授十二卫大将军!”
王圭捻了捻颌下胡须,微笑道:“殿下圣明。”
魏征垂眸,他虽然觉得过于优待了,但正值关键时刻,这样的承诺也无可厚非,虽然殿下有些轻挑,大事上还算过得去。
“殿下圣明。”
“对了,明微的官职是不是可以再往上调调?”李建成挥手让内侍将茶桌撤下去,煎茶也不能一直喝。
太热。
“不可!”
魏征出声制止道:“殿下已经是破格提拔,明微未立寸功能得青睐,已是殊荣,漕运之事后再提拔也不迟。”
“臣,也是这个意思。”
王圭不等李建成问,就直接说道:“毕竟,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那便如此吧。”
“真小气……”
出了东宫的陆玄,掂量着轻飘飘锦袋,心中不住吐槽。
回到家中,依旧是谨慎三连,支开下人,听到外面没动静,才翻出白麻纸写字。
神情严肃地看着纸张。
“恩,看来想离开李建成身边是不太可能了,还是得从魏征或者秦琼身上破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