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府,承庆殿。
李世民被程知节扶着,往寝宫走,边走程知节边吐槽:“殿下,这才饮了几杯,不能饮就不饮嘛……”
虽然知道殿下这是因为太子的行为伤到了心,这才醉得快,他能理解,但也请体谅一下他老程啊。
秦王妃会骂人的。
“义贞,谁……说孤不能饮的?孤还能饮!”靠在程知节身上的李世民张牙舞爪,在半空中虚抓几下,似乎在抓酒盏。
说着,还想要挣脱程知节的束缚,往台阶上撞去。
程知节连忙拉住李世民,乖乖,这要是伤了,哪怕只有额角受伤,尉迟老黑不得把自己劈成烧火棍?别说老黑,就是依秦王妃那温柔的性子,也得扒了自己的皮!
“是是是,殿下,咱们换个高雅的地方接着饮!慢点,慢点。”
好说歹说地将李世民送回寝宫前,看着寝宫的玉阶,他犯了难,这地方他也不能进啊。
“程统军,殿下这是饮了多少?”
一道温润女声从寝宫深处走来,在她身后的宫女立刻走过来,接替程知节扶住有些不省人事的李世民,长孙无垢皱着绣眉,指尖轻轻拂过李世民的额角,看向程知节:
“为何醉成这样?”
“回秦王妃,殿下没饮多少,只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还望秦王妃多多劝解。”程知节后退半步,低头行礼说着。
“这样吗?多谢程统军告诉妾身。”
长孙无垢何等聪明,立刻就明白程知节话中的深意,微微点头。
“不敢,在下先告辞了。”
程知节缓步后退,然后匆匆忙忙离开秦王府,他要回去召集训练一下老兄弟们。
经此一事,殿下肯定是要动手的!
得提前准备才是,到时候还能给这些老兄弟们挣一份家业……
陆宅。
坐在榻上的陆玄苦苦思索着,他正在写关于漕运的疏奏,既要合情合理,还要吹捧一下李建成。
但好在,他在书库内看过不少的疏奏,结构还是能模仿出一二,不至于在结构上犯了错。
写了几条,陆玄一把将纸张揉成废团,心乱如麻,如何能写清楚条陈?
“唉,这东西说难不难,说简单不简单……”
就好比领导让你做的报表一样,尤其是在会议上商讨明确,领导基本上已经了解的报表。
这时候,内容什么的就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分功。
领导占多少功劳,你作为下属的又占多少功劳,这个尺度得拿捏好了……
“算了,反正有五天时间,先搞定魏征这边再说,秦琼作为备选。”
想着,陆玄又拿过一张白麻纸,开始写拜帖,简直是行云流水,无论是用词还是书法,他都觉得更进一步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逐渐适应了这具身体的缘故。
嗯,有时间还得练练武,记得院子里好象还有一个兵器架,上面都有些落灰了。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给魏征送什么礼物?
“诗词么,倒是有个合适的,但会不会太冒险了?”
陆玄思索着,随后他一拍书案:“罢了,还是用正常的吧,诗词太赌了,万一不合心意,恼了魏征,虽然不会被穿小鞋,但是挨骂也不好啊。”
将疏奏放在一边,推开房门。
走了几步后,看到了正用长杆拍打衣物的红柳,快步走了上去,靠近些还听到她好象在碎碎念着什么,听不太清,也不想问。
人家女孩子清清白白的,乱问话不好。
开口便喊道:“红柳,去叫福伯,来书房议事。”
“呀!郎君,奴失礼了!”
红柳先是尖叫一声,差点连手中的长杆都扔出去,看到是陆玄后才连忙行礼,脸色还红扑扑的。
陆玄:……
你脸红个泡泡茶壶啊!
“没事没事,是某不该突然出声,没事的话,去叫福伯,让他来书房议事。”
“是,郎君。”
红柳听到陆玄的话,躬身一礼后,便迈着小碎步去找福伯了,速度极快,让陆玄有点摸不着头脑。
“这是怎么了?算了,先去书房等着福伯吧。”
拿上刚写好的拜帖,在书房内等着福伯。
不多时,福伯就推门而入,跟在身后的红柳端着一盘糕点走了进来,将糕点放在桌上,便敛衽一礼,将房门关上退了出去。
“郎君,吃点东西吧,晚上还没用餐……在着急的事情也要吃饭啊。”
福伯有些担忧说着,见陆玄捻了两块糕点塞进嘴里,脸上的愁容才消散开来:“郎君,找老奴何事?”
咽下糕点的陆玄微微点头:
“福伯,去魏府投拜帖,某要亲自拜访,以报答其知遇之恩,回来之后,准备好礼物。”
福伯重重点头:
“郎君,老奴明白,其实郎君不说,老奴也要提醒郎君,不能忘了魏公的知遇之恩。”
他顿了顿,紧接着问道:“至于礼物,郎君要准备什么?”
“腊肉十条,然后清秀的珠宝首饰,这是给魏夫人准备的。”
陆玄想了想,又叮嘱一句:“一定要清秀,拒绝一切奢华风格,最好是带着江南水乡的那种,小家碧玉的清秀感。”
魏征嘛,刚正清廉。
记得好象是连个象样的住宅都没有,记不清了,反正是为人挺讨厌浪费的。
送礼重了,有行贿风险,平白恶了魏征不划算。
不送礼又不合礼仪,也不好看,显得没有家教。
只能折中。
“老奴省得,郎君放心,魏公的名声老奴也是听过的。”
福伯轻轻点头,他还想着,要是郎君送重礼该如何劝诫呢,没想到郎君比想的要清醒,腊肉十条刚刚好,更重要的是郎君懂得给魏夫人送礼。
真是老天保佑。
陆家又出一麒麟子!
只不过,唉……
“对了,王家那边没有再来拜帖吧?”
陆玄突然问道。
“没,王家的管事只是笑呵呵收了礼与拜帖,并未多言,也没见有什么流言传出来……”福伯摇摇头,眼神低垂,神色有些不忍。
陆玄皱了皱眉,不对,福伯的表情不对,莫不是王家管事过于高傲,羞辱福伯了?
想到这里,陆玄暗骂一声,该死的世家!
随后看着福伯轻声问道:
“福伯,可是王家管事态度恶劣,说了什么混帐话?”
“没,郎君,不是这个,只是老奴想起当年的陆家了,前朝陆家也如王家这般,只可惜……”
福伯连连摆手,肯定是郎君看到自己的表情,想岔了!
可不能因为自己,让郎君与王氏交恶。
“是这样吗?”
陆玄有些疑惑,但也看不出其他,只好作罢。
“既然没事就好,家中钱财可还充足?”
陆玄也不纠结,到时候去王家拜访的时候,就知道了。
“家用足备,郎君,江南那边来信了,说老家主身体康健,让郎君不要担忧,并且让郎君过得不好就回江南,族中些许闲言,家主已经惩戒过了。”
福伯开始汇报家中的财物与江南那边的事情。
听着福伯的话,陆玄心中升起一种难言的情感。
这便宜老爹……还挺老辣的,怪不得能在前朝混的风生水起,现在老了也能压得住一众亲族。
这种被挂念的感觉。
真好。
“不止如此,随着信件来的,还有一些银钱与几名江南歌姬,说郎君在这边能用得上,或许能谋个官职,老奴已经将这边的事情写信寄回去,不日老家主就能知道郎君擢升的事情。”
福伯轻声说着,语气中带着兴奋。
老家主那边还以为郎君在这边苦苦支撑呢,可得让他好好高兴高兴。
陆玄点头,并未说话。
还真是一直想着自己……
“郎君,这些歌姬都是贫苦人家的女子,清白之身,因为长得太好看,而被卖到大户人家中进行培养的。”
郎君心就是善。
福伯看陆玄沉默,还以为他是心善不忍,补充道。
别觉得这是什么可怜事,这些有姿色的女子可都是抢着争当歌姬的,进入大户人家最少也能吃顿饱饭,可比在家中挨饿要强!
若是能被主家看上,家里的亲人或许也能沾上光。
“知道了。”
陆玄摆摆手。
歌姬嘛,一般是用来打点人脉,或者是自己享乐的。
封建社会的残馀,对女性的压迫,要不得!
老爹不愧是当过官的,对这些官员的喜好真是拿捏得死死的……
“知道了,还有其他事情吗?没有的话,就去准备礼物吧,福伯。记住,首饰一定要清秀,不能浮夸奢侈!”
陆玄最后还不忘提醒一句,然后又拿起一块糕点,看着还没走的福伯皱了皱眉:
“可是还有其他事?”
“恩,郎君,这话本不该老奴说,但……”
福伯有些尤豫,显得吞吞吐吐,但转念一想,老家主不在,自己跟随郎君多年,应当提醒才是。
“郎君,该成家了,当为陆家开枝散叶,若是……若是郎君有些许难言之隐,老奴识得几位医者,切莫讳疾忌医……”
陆玄:???
什么意思?
前面的成家,开枝散叶,我能理解,后面有些许难言之隐什么意思?
啊!?
是我想的那个疾病吗?
这对吗?
“福伯,成家先且不论,难言之隐是何意啊?某身体好的很!”陆玄咬牙道。
“红柳服侍郎君多年,如今依然是完璧,昨日服侍郎君沐浴,可郎君却目不斜视,坐怀不乱……”
福伯没再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
这姑娘都送上门了,还坐怀不乱……有病就去看,不丢人。
“我没病!”
陆玄急了,怪不得呢,怪不得红柳往那地方擦澡豆!
原来如此啊!
该死的封建社会!
“那,郎君莫不是好男风?”
福伯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没病最好。
好男风……
这倒也没什么,老家主也有书童数人,胭脂腻了,偶尔换换口味也能理解,并且前朝贵族好男风的不少,流行着呢。
“恩……那就不能因为,我是个正人君子?”
陆玄直接被这话整的无力了,连好男风都出来了,真是的,在福伯你心里,我就是个浪荡子?
福伯沉默了,半晌后缓缓道:
“郎君,老奴从郎君出生便跟在陆家做事,郎君十岁时便让侍女洗澡,喂饭,前些日子还想让红柳侍寝,也就病好的最近几天才这样,红柳还以为……”
“停!先办正事!”
陆玄不想再听福伯说他的人生大事了,糟心。
“那,老奴要不要去牙市上买几个书童?或者招几个?”
福伯小心地问着,郎君面皮薄恐怕是不愿直说,做仆人的该为其分忧才是。
“不要!”
陆玄翻了个白眼,扭头就走。
“对了,今晚让红柳侍寝……但,先去做正事,等某从魏公那里回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