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萍的脑海中,仿佛世界都安静了。
所剩的仅有寥寥两人的声音。
“求求你,帮我安葬了爹娘,我做什么都可以。”
“做什么都可以?”
“都可以。”
“那你以后跟着我吧,我行走江湖修习仙道,身边正缺一个女孩。”
“好。”
“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了。”
“没有名字?”
“请公子赐名。”
“那你就叫青萍吧,风起于青萍之末。你会为我带来风么?”
“我会尽力!”
“呵呵,逗你的。我的风,会由我自己创造!”
“如果此间事了,就不在这干了。”
“公子准备归隐了嘛?”
“你很希望我归隐?”
“那当然。”
“如果来此世一趟,却不曾走访大好河山,多少有些荒废了。”
“那公子什么时候能搞定啊?我可说过要跟着公子一起呢。”
“这可难说,而且这一去可能就是一辈子,到时候就不会象在黑街上这样挥金如土,你也去得?”
“当然去得!我是公子的家仆,只要公子在,我哪里都去得。”
“等到那时候,你们可就不是家仆了。早晚要嫁人的。”
“才不呢。”
“为什么?”
“公子啊,这一辈子说长也长,说短也短,所以选择和谁在一起,真的很重要。”
公子,可惜不能与你归隐江湖了。
“青萍!”
陈亭猛然转身,接住了倒下的女孩。
下一刻他杀心爆发,就想上去一剑捅死孙伯崖。
但李鸣源与青萍同时动身,此时已经挡在了他和孙伯崖之间。
江湖规矩被打破,接下来只分生死。
早就等得不耐烦的阿铁带人冲杀上来,把李鸣源和孙伯崖团团围住。
李鸣源丝毫不惧,长枪轻扫画圆,顺便一记突刺,捅死了距离最近的年轻刀手。
“阿铁,”陈亭的声音僵硬。
阿铁就站在他的身边。
“青萍交给你了。”
“堂主你”
“别管他妈的堂主了。”陈亭从阿铁手里取过了剑,朝前平挥,“杀了他们!”
孙伯崖已经失去战斗能力,接下来他要面对的只有李鸣源。
等等,差点忘了,还有一个人!
呼啸的风声从身后响起,弯月凌空!
八号毫无武德地发起偷袭,刀锋直劈陈亭后脑。
他的想法和孙伯崖相似,这样天赋异禀的家伙,绝不能留下来。
否则日后的报复,是他们无论如何都不愿面对的。
陈亭死咬牙关,迎头而上。
李鸣源忽然一声轻啸,枪锋化作流光,每一枪刺出都有一个人后退或倒下。
“堂主!”薛桐的速度慢八号一步,但也及时赶到,和陈亭前后夹击。
“去你的。”八号身形在空中旋转,刀锋挥舞一周,就象个陀螺。
这一刀速度太快,陈亭没法贸然靠近,只能后退。
后退便是李鸣源的长枪。
李鸣源正一枪递出,串肉串一样捅穿两名刀手,正处于来不及收枪的状态。
陈亭一剑抹向他的咽喉。
跪倒在李鸣源身后的孙伯崖目光一凛,又是自己的刺杀刀术。
然而就在这时,意想不到的变故出现了。
一枚弩箭破空而来,射穿了陈亭的肩头。
紧接着是更多的弩箭,蝗群一般飞起,铺天盖地。
源州骑兵!
大晟朝骑兵都配备特殊制式的游射弩,这是从北原蛮狄学来的技术,北方大草原上游牧民族的铁骑天下无双,曾以机动性奇高的游射战阵让晟朝军队吃尽苦头。后来皇帝命机关世家公输家学习对方长处,根据晟朝实际改进北原弓弩,并在十年内以此武装了全国骑兵。
这种武器大多加装小型阵符,凡人使用也能把练气士射个对穿,民间走私抓到就是杀全家。
“撤!”陈亭和孙伯崖同时嘶吼。
按照原定计划,从晚云斋径直赶往沧江,江畔有快船接应。
孙伯崖被李鸣源背在背上,死死地盯着陈亭的背影。
“杀了他,”孙伯崖很虚弱地说道,“今天我和他,必须死一个。”
如果他们都活着,今夜过后官府必然发动全面打击,那样夔城不会有任何赢家。
但只要有一个人死了,另一个人就能大获全胜。
李鸣源微微一怔,“加钱?”
“加钱!”
“交给我。”李鸣源把孙伯崖转交给八号,随后手提长枪抄近路朝陈亭追去。
孙伯崖望着枪客疾速远去的背影,终于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陈亭带着阿铁和青萍迅速朝沧江赶去,雨莲早就为他们布置好了后路,随着几声爆炸,丹青巷两侧墙壁坍塌,堵住了巷子。
不过这只能减缓骑兵的步伐,就算源州骑兵放在战场上再弱,那也是货真价实的骑兵。
“青萍怎么样?”陈亭一边提速一边问阿铁。
“还有口气,”阿铁的脸色紧绷,“也许死不了。”
“无论怎么样,救活她。”陈亭看着女孩惨白的脸,心里一阵绞痛。
说好要一起归隐江湖的啊
他忽然感应到危机,猛地转身。
拔剑!
乒乒乒乒的声音在剑身上划过,那是精钢的枪头,铭刻了古奥的阵符,血流不滞,白得象雪。
长枪冲势极猛,一直刺进剑腭才停下来,残馀的力量压得陈亭不断后退,直到一脚踩进淤泥中。
阿铁大惊,就要转身回来帮忙。
陈亭转头朝他怒喝:“你们撤!”
如果这时再不撤离,骑兵追过来全得被射成刺猬。
阿铁咬咬牙,还是背着青萍朝船上去了。
陈亭怒目看向李鸣源,“你疯了!”
李鸣源收枪,转身,回马刺。
枪尖毫无停滞地刺向陈亭面门。
“我没有疯。”李鸣源平静地说道,“今夜必须有一个人死。”
“疯子!”陈亭狠狠地说。
与孙伯崖一战后他的状态已经很差,只能仓促挡住这一枪。
“是你没有看清局势。”李鸣源枪舞如花,“这样的你怎么可能赢?”
“疯子,都是疯子!”陈亭怒火中烧,“难道非要所有人都死才行!”
“不,”李鸣源居然还很有耐心,“只要你和孙老大有一个人死,其他人就有机会活着。”
陈亭再也不想跟他废话了,直接冒险伸出左手,掐出青光术。
李鸣源一枪刺来,他提剑格挡,然后一把抓住了枪身。
“去死!”
七杀剑诀。
剑尖直刺李鸣源面门。
然而,与他预想的不同。
李鸣源第一时间松开了枪,以一个回马刺的动作翻身,躲开这一剑的同时伸出一指。
他将枪意融入格斗动作,精准地命中了陈亭的胸膛。
陈亭倒退一步,一口鲜血喷出,视线一片雪花。
李鸣源起身,重新握枪,毫不尤豫地刺进陈亭的胸膛。
“你输了。”
风声呼啸,漫天箭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