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世,陈亭从来没有觉得死亡离自己很近过。
但是穿越过来后,他最开始觉得自己作为一个黑老大,就已经很危险了,但很快他就又开始参与各种杂事,包括亲手杀人他觉得自己平生离死亡最近的一次变成了和鸿胪寺卿对决,每一招都是死手;但今晚这个纪录又被刷新,变成了带队冲古水寨,火药就在头顶爆炸,刀光夹杂着血花落在耳畔;直到现在,这个纪录再次被刷新。
孙伯崖的剑锋距离他的心口只有不到一指的距离,他及时拼着全力出剑,卡住了对方的剑腭。
巨大的力量带着惯性继续前进,刺破了陈亭的胸甲,然后是破损的剑尖划开皮肤,切入肌肉,流出血来。
孙伯崖的力量到这里就是尽头了,如果他的剑锋再前进两寸,就能触及陈亭的心脏。
陈亭狠狠地挥拳,把他打了回去。
“李鸣源!”孙伯崖忽然朝着那提枪的年轻人大吼,“杀了他!”
年轻人听到了,反手横枪振开薛桐,忽然转身朝陈亭冲来。
他的距离更近,武器更长。
毫无疑问,他一定能比薛桐他们先一步赶到。
而此时陈亭就只有自己。
孙伯崖抛弃已经弯曲的铁剑,双手握拳,带起金钟般的轰鸣。
“去死!”
这一次他完全放弃了防御,时间来不及拉扯了,他孤注一掷。
李鸣源脚踏风头,轻身加速,旋即枪如雷震!
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不可思议的一枪,那是银色的闪电惊破夜空,就连八号弯月般美丽而暴烈的刀术都比之不如。
这一枪已经超越了凡人的范畴,是真正属于仙途的技巧。
要死了么这个念头在陈亭的脑海里闪过。
今夜第三次了,这次才是他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这一枪太快、太狠,与之相比连孙伯崖的双拳都不值一提,他的视野一片空白,看不到任何逃避的路线。
要死了么?
太强了,原来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底牌,这才是江湖。
可他没有,虽然他已经尽可能地努力,去扮演一个象是“蛇牙”的人,尽可能地去提升自己,哪怕不能正常修行,也可以练剑练法。
但意外终究比明天来得更快。
无处可逃
要死了么?
可是,
我不想死啊!
视线忽然变得清淅。
火光、呼喊、远处骑兵的冲杀一切好象都被放慢了,包括迎面刺来的长枪,枪尖上面未干的血在空中飞起,一滴又一滴。
热流在丹田里翻涌,那是他的真气,在今夜杀了许多人后,他吞噬的气血已经达到相当的高度。
只是还不够,距离下一个境界,还不够。
杀戮的欲望忽然沿着脊椎冲入大脑,带着前所未有的快意。
但与此同时,一种古老的意念在他的意识深处苏醒,发出了悠长的叹息。
那股意念在告诉他:
“放弃你的生命吧,你将获得永恒的安宁。”
杀欲更盛。
与之相反的是陈亭的意识变得薄弱,似乎在渐渐远离这个世界。
“放弃吧,放弃吧我会为你复仇。”
仿佛冥冥中有一只手抚上了他的眼框,慢慢地盖上他的眼皮。
同时,一双金色的、没有眼仁的眼睛,睁开了。
陈亭忽然产生了一种感觉,觉得原来这就是死亡啊,其实一点也不冷,反而很温暖。
世界在他的感知中变得很慢很慢,那杆枪刺向他的速度也很慢很慢,就连光都变得很慢很慢。
他正在通过另一双眼睛看着世界,那是一双不属于他的眼睛。
“咚!”
沉重的鼓声忽然从远方响起,恍若春雷。
“咚!”
又一声鼓动,城中的烟云忽然散去,火势被无形的力量镇压。
“咚!”
第三声鼓动,浓烟般的蚊子发出怪异的嗡鸣声,紧接着全部朝四面八方逃窜。
“咚!”
第四声鼓动,陈亭狂暴的杀念忽然衰减,刚刚涌入全身的力量飞速消退,世界在他的眼中恢复正常。
那双不属于他的眼睛正在关阖。
在一切恢复原状之前,他抽身从枪尖下撤出,避开了身上的要害。
一声嘶哑的怒吼在他的耳畔响起,蕴着强烈的愤怒与不甘。
“夔!”
“咚!”
第五声鼓动,怒吼被生生掐断,陈亭的意识和力量同时回归,世界恢复了正常。
在李鸣源震惊的目光中,他的枪尖只刮破了陈亭的手臂,而孙伯崖的铁拳则完全落空。
但他已经再提不起任何力量,膝盖一软半跪在地。
不只是他,除了陈亭,所有人的力量都在那一声鼓响中忽然散去,正全神贯注冲锋或砍杀的人们顿时失去平衡。
李鸣源拄着长枪,目定口呆地看着陈亭,忍不住问道:
“你是怎么做到的?”
陈亭一怔,“什么?”
他不知道,在李鸣源的眼中,刚刚陈亭一瞬间向右侧移动了整个身位,以至于那必杀的一枪竟然落空。
但下一刻,没人再留意这个问题了,因为他们都意识到了更重要的一件事。
鼓声。
“夔鼓!夔鼓响了!”
孙伯崖的目光呆滞,整个人就象是一座雕像,空洞地望向天空。
陈亭心里发狠,想要上前去补他一刀,但李鸣源已经站了起来,只能作罢。
李鸣源也没有再盯着陈亭,他也跟着喃喃自语起来。
“夔鼓竟然响了”
场面很是诡异,刚刚还杀得你死我活的众人忽然全都停下动作,好象剧组集体杀青。
而这一切只是因为一件事:
“夔鼓响了!”
只有陈亭不知道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忽然他感到一个柔软的东西撞在了怀里,下意识低头看去,原来是青萍。
“公子,刚才可吓死我了!”
雨莲也拍着胸脯,却没像青萍那样直接冲上来,只是说道:
“没想到公子深藏不露,不早跟我们说。”
语气里带着微微的埋怨。
陈亭笑笑,目光越过两个女孩,对着薛桐和八号点点头。
薛桐朝他颔首,她脚下的地面上有一条长长的印记,显然刚刚也冲了过来。
八号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好象陈亭的死活根本无关紧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