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桐在空中垫步,调整剑锋,使剑芒直刺鸿胪寺卿头顶。
陈亭则落到鸿胪寺卿身后,一剑递出。
三面合击,完全封锁退路。
鸿胪寺卿一声暴喝,竟然转头朝着陈亭迎了上来。
这是舍身的飞扑,以命换命的打法。
他也不乏战斗经验,既然不可能同时避开,就选择亏损最小的一种。
置之死地而后生,便是这个道理。
迎上八号和薛桐,一个是暴烈的杀伐刀术,一个是直逼死穴的刺击,他都承受不起。
陈亭心下一惊,左手立刻掐动法诀,配合一记基础的提剑式,封住对方砍向自己的路径。
噗嗤!
剑锋刺穿了鸿胪寺卿的肩膀。
鸿胪寺卿咬着牙,发狠力旋转身体,把陈亭的剑带了过去,强行挤出与他肉搏的空间。
在肉搏这方面,陈亭倒也不差。
只是一层练气境界的差异,还无法拉开许多。
他立刻抽出道符,啪啪就给鸿胪寺卿贴了两张。
一张是泄气符,一张是重身符,前者会使人真气加速流失,后者则常用于潜水,可以加大自身重力。
这是要拖住鸿胪寺卿。
他们的目标只有这一人,只要得手,立刻撤退。
鸿胪寺卿败走,拖着沉重的脚步奔向丹青巷。
一道身影忽然出现在巷口。
陈亭眼睛一亮,是那个老船夫!
这家伙居然脱身追过来了,当真没看错人!
“拦住他!”陈亭一声大吼。
老家伙气沉丹田,弓步拉开架势,一记标准的双龙出海。
鸿胪寺卿一眼看出这只是个煅体,甚至不眈误时间去挥刀,纯靠着肉体一头撞了上去。
陈亭听到一声惊呼,却是薛桐发出的。
老船夫倒飞出去撞上墙壁,又软绵绵地滑下来。
却还有气,只是爬不起来了。
鸿胪寺卿的脚步被耽搁了一瞬,下一刻他再次提步而起,两刀削去身上的道符,匆忙之间甚至划伤了皮肤,鲜血飞溅。
但他还是没能跑掉。
老船夫拖住他的一瞬,给了薛桐跃过他的时机。
此时薛桐从天而降,铁剑平推,正是她最拿手的七杀剑诀。
正在此时,三号和二号也不再恋战,朝着巷口奔来。
鸿胪寺卿已经落单,他们的胜负不再重要,接下来只需要比拼速度。
谁能先一步到主战场,谁就是最后的赢家。
府兵已经发挥不出作用了,只能看着这些修道者在他们头顶起落。
鸿胪寺卿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两张道符拍出,全力施法震退薛桐,就要再度逃跑。
但他这次没能逃得起来。
因为有人抱住了他的脚。
他又惊又怒,低头看去,顿时恨得牙痒痒。
那个老船夫!
阴魂不散!
“混蛋!”鸿胪寺卿一刀搠在老船夫背上,剜起一大块血肉。
即使这样,老船夫依旧死死抱着不松手。
陈亭也惊了,老家伙当真拼命!
“直接上!”八号嘶吼一声,驱动全力挥出一刀。
陈亭立刻反应过来,一个垫步跃上墙头,手捏法诀递出一道青光术,锋锐的光芒飞刀一般射向鸿胪寺卿。
巷子里空间狭窄,逃往这里显然是错误的决定。
鸿胪寺卿一声厉叱,反手迎上八号的刀锋,用身体强接了薛桐一剑。
这一剑势如破竹,不仅劈碎了他的甲胄,还掀起一大块血肉。
紧接着陈亭的青光术斩中他左肩,叠在刚刚剑伤的位置。
伤口再次加重,已经深可见骨。
鸿胪寺卿目眦欲裂,“山野莽夫,怎敢刺杀朝官!”
“杀便杀了,哪来的废话?”八号尖声笑道:“还怕你报应不成?”
他一脚踢出,将鸿胪寺卿踹倒在地。
二号拍马赶到,人在半空中也不减速,弯腰一个漂亮的海底捞月,切断了鸿胪寺卿的脖颈。
“撤!”
他一声喝出,自己已经先走一步。
眼见鸿胪寺卿被杀,所有护卫都愣了一下,下一刻他们自知大祸临头,齐刷刷朝着众人追来。
保护不力已是死罪,唯有捉贼立功才可能减免!
陈亭也不迟疑,准确来说他从跃出窗口那一刻就做好了逃跑的准备,但几步迈出后他却停顿了一下,因为看见薛桐正朝着反方向跑去。
她要干什么?
陈亭迷惑了一下,下一刻看到她的前方,顿时明白过来。
她要去救那个老船夫!
陈亭一时感觉自己糊涂了,说好的弃子呢?
弃子还要去救?这女的脑子里怕不是一团浆糊!
这一尤豫就让他没能走开,一名保镖挥着刀扑了过来。
不过区区煅体期,陈亭青光术递出,将他的膝盖切断。
然后他回身去捞薛桐。
薛桐已经把老船夫背在背上,提剑与追兵纠缠起来,边走边退。
陈亭狠了狠心,摸出一瓶丹药倒进嘴里,霎时间真气暴涨,几个青光术连续掷出,为薛桐争取时间。
薛桐退入丹青巷,借力蹬上墙头,开始舍命狂奔。
陈亭回头望了一眼,看到那些保护鸿胪寺卿的修道者分散开来,除了一人还懒洋洋地抱着长枪站立。
那人看到了陈亭的目光,于是与他远远地挥手。
“怪胎,”
陈亭咳了一口,理顺真气,落到薛桐旁边,怒道:“你疯了!”
薛桐戴着纱笠,不说话。
“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害死我们!”陈亭勃然大怒,以前可没人犯过这种错误。
“你这么圣母,怎么不去把别人也给救了!救他”陈亭瞥见老船夫那沧桑的脸,一时没说出来后半句话。
最后他只能狠狠地啐了一口,先逃命再说。
他的状态也不太好,却不是因为与鸿胪寺卿肉搏,而是他的丹田内有一股怪力在涌动。
那股怪力没带给他力量,反而让他情绪暴躁。
那是种原始的、渴血的欲望。
杀戮的欲望。
杀人想杀人!
他有种感觉,只要杀人,自己就可以吞噬对方的力量。
自己距离练气七层,差的就是这一步。
他想要吞噬一切!
衣兜里有什么东西在来回晃动,沉甸甸的。
陈亭伸手摸进衣兜,狠狠地把那块金锭丢了出去。
其馀的弃子大抵是全军复没了,他们没可能从府军和修道者的围剿中逃出去。
还有一名修道者在后面追。
“前面左转!”陈亭低吼。
左转是江堤,那里空间开阔,陈亭相信自己和薛桐联手,可以迅速把这名追兵沉江。
而江堤再往前就是芦苇荡,如果那时还有追兵跟上,他们往芦苇荡里一钻,谁也别想找出来。
醉红轩。
老鸨心惊胆战地躲在房间里,根本不敢去看外面的混战。
那死人呐,飙血嘞!
可怕得很!
以前黑街也有过仇杀,还波及过醉红轩,她知道那些杀人的疯子的厉害。
那杀起性来,可不长眼嘞!
一开始是奔着某个人杀,后来是拦路的都杀,再后来想杀就杀,这帮人就是这样子的。
只有不懂事的小姑娘觉得热闹,还想去看看,要她说啊,还是躲在屋子里老老实实的数数钱,才心里踏实。
不过今天这钱怎么数都好象不太对。
早上那个客人来的时候,扔给她的金锭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