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如一层暖金薄纱,温柔地复在万事屋的窗棂与桌案上。
一日一夜的奔波与各类锁碎委托,总算告一段落。
尽管疲惫写在每个人脸上,但不得不承认,这般的磨合——万事屋原有的三人,加之两位钦天司新人,乃至偶尔驻足帮忙的林沐雪。
彼此的能力竟在不知不觉中产生了奇妙的契合。效率的提升,使得他们最终得以将这堆积如山的琐事一一解决。
万事屋的名声,也因此在六角亭街区的街坊邻里中不胫而走,赢得了不少真诚的好评。
恰在此时,钦天司六角亭分司门口张贴的告示,更是将这份声望推高了一层——那闹得满城风雨的“采花大盗案”,最终赫然标注着由“万事屋”侦破。
屋内,一夜劳碌的痕迹尚未完全散去。
陈泽宇毫无形象地瘫在桌案上,脸颊贴着微凉的木面,仿佛下一秒就能睡着。
汤伟凡斜靠着椅背,一双桃花眼半眯着,嘴角噙着一丝回味悠长的笑意,显然思绪已飘回昨日某条街巷,邂逅的某位姑娘身上。
聂凡轲倒是坐得端正,只是指尖灵巧地翻转着几枚已“打包”完毕的简易阵法内核,仿佛那是世间最有趣的玩物。
吴明豪抱剑倚墙,闭目养神,呼吸悠长,正借此空隙调息内力。
林沐雪静静坐在窗边,清冷的目光掠过屋内景象,心中仍对自己昨夜竟未返家,而是选择留宿于此感到一丝讶异。
她摇了摇头,摒弃杂念,走向尚算精神的宋正楠,一同整理起昨日的帐目与卷宗。
就在这片慵懒与静谧被阳光浸透之时,屋角的阴影如同水波般轻轻荡漾。高志诚的身影无声无息地浮现,打破了这片暖意。
他玄色的钦天司制服依旧挺括,但眉宇间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往日那份沉静似被某种急切与沉重取代。
他目光扫过屋内这群虽显疲态、却已初步显露出团队雏形的年轻人,声音低沉地开口:
“辛苦了,各位。”
宋正楠闻声抬头,放下手中的笔墨,敏锐地察觉到高志诚的异常:“高队长,可是有要事?”
高志诚重重颔首,没有半句寒喧,直接将一份厚重的卷宗置于桌案之上,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
“京城出事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一桩新案,旧案,追查下去,背后牵扯的人数……已逾千。”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平复心绪,随即又取出一卷明黄色的绸布,缓缓展开。那上面盖着朱红的玺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即令,京城六街十区,凡十六钦天司分部——自朱雀大街总司,青龙大街分司,玄武大街分司,白虎大街分司,天禄大街分司,青云大街分司;至永安门区分司,崇仁坊区分司,六角亭街区分司,永济坊区分司,将作监区分司,兰台区分司,清华坊区分司,义宁坊区分司,华容区分司,西郊区分司——即日起,全线戒严,昼夜不息,务必做到滴水不漏,绝不容许再有一人凭空失踪!”
他的目光如锐利的刀锋,缓缓扫过屋内每一张年轻的面庞,最终定格在宋正楠身上,一字一句,清淅无比地宣告:
“特谕,民间组织——万事屋,独立彻查此案,授以相应便宜行事之权。京城各部,凡所需之处,须竭力配合,不得推诿!”
宋正楠伸手,接过了那份明黄的诏书。卷轴入手,竟似有千钧之重,压得他指尖微微一沉。
一旁的陈泽宇早已收敛了全部嬉笑,不自觉地挺直了腰背;吴明豪默然起身,目光沉静地望来。
汤伟凡与聂凡轲对视一眼,心知到了该返回钦天司复命的时候。
林沐雪静立一旁,清澈的眸中盈满了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忧色——这忧色并非为林家,而是为眼前这间小小的万事屋,以及那个即将肩负起如山重担的少年。
宋正楠缓缓环视众人,将陈泽宇眉宇间的凝重、吴明豪毫无保留的信任、聂凡轲与汤伟凡眼中一闪而逝的不甘与留恋,以及林沐雪那抹清淅的担忧,尽数收入眼底。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沉稳,清淅地响彻在寂静的屋内:
“这份来自龙皇的委托——万事屋,接下了。”
“契约已成,”他顿了顿,目光坚定如磐石,“万事屋,定当鼎力相助。”
高志诚微微颔首,玄色衣袖下的指节却不易察觉地收紧了些。“聂大人有意,此案卷宗不予下放。故而后续调查一事……”
他声音低沉,“我,恐怕无法再提供明面上的助力。”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一种复杂的意味,最终化为一句沉甸甸的嘱托:“望诸位……务必慎之又慎。此事若成,钦天司,必有重谢。”
听到“重谢”二字,陈泽宇脸上却罕见地没有展露丝毫笑意。
方才,一道微不可察的金芒自他眼底急速闪过——在那瞬息之间,他竟从高志诚周身,窥见了一股深沉如渊的压抑,与一股几乎要破体而出的不甘怨愤!
更有一幅可怖的景象冲入他的灵台:整座京城上空,竟笼罩着一片浓郁得化不开的……死气!
“呃……”他闷哼一声,脸色骤然惨白如纸,整个人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猛地向前倾倒,重重伏在桌案上,竟已昏厥过去。
“陈泽宇!”宋正楠与吴明豪神色骤变,立刻上前。
高志诚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一种看透缘由的平静:“无妨,他只是精神力耗尽,虚脱了。让他好生休息即可。”
他随即转向两位新人,语气恢复了公事公办的肃然:“汤伟凡,聂凡轲,出列。”
“到!”
“随我回钦天司。”高志诚轻叹一声,不再多言,转身引着二人离去。
这一次,他未曾融入阴影,而是径直走向大门,玄色的背影在日光下显得格外沉重,脚步声在寂静中渐行渐远。
宋正楠与吴明豪正仔细查探陈泽宇的状况,眉宇间满是忧色。
就在这时,林沐雪上前一步,站到宋正楠身侧。她清冷的声音比平日更软了几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此事……我想留下来,助你们一臂之力。”她微微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宋正楠写满疲惫与压力的侧脸上,声音轻得几乎只有两人能听见,“……特别是,帮你。”
话音入耳,两人俱是一怔,一丝微不可察的红晕竟同时爬上了他们的耳廓。
林沐雪立刻意识到此言过于直白,微微别开脸,快速解释道:“此乃陛下亲旨,成败关乎万事屋。若事有不谐,钦天司必会接手,届时……你承受的压力太大了。”
这番话,半是解释,半是真心。这几日,她亲眼见证了他如何接下那些无人问津的“无助”,如何为同伴殚精竭虑。
四日虽短,万事屋却已在熙攘红尘中,接下并了却了诸多因果。
自第二日林沐雪立于其间,那份属于万事屋的担当与赤诚心性,便如一颗石子,在她那片清净的心湖中,激起了认可的涟漪。
(备注:
第一日采花大盗案(结)
第二日双魂互寻案(结)
第三日积压琐事案(结)
第四日人口失踪案(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