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到了月底。
这天，沈知意把帐本仔细核对了一遍，那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是她这半个月心血的见证。
她带上帐本，又去了纺织厂。
还是那间办公室，刘建国脸上的笑意，比上次浓烈了不知多少倍。
“小沈同志，快坐！”他亲自给沈知意倒了杯热茶，“我正要找人去请你呢！”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报表，激动地拍了拍：“你看看！你看看！我们厂这个月的销售额，比上个月翻了一番！积压的次品布料清空了一半！”
“现在不光是鹏城，连隔壁市的供销社都打电话来要货，指名就要你设计的『知意款』！”
“知意款”三个字，让沈知意也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这都是厂长您给机会。”
她掏出自己的帐本和这半个月的钱递了过去：“刘厂长，这是我们这边的帐，您过目。”
刘建国接过去，只翻了两页，眼睛就瞪圆了。
“这这半个月，光你那边，就卖出去快上千件了？”
“嗯，”沈知意点点头，“西门夜市那边，李大婶的摊子也支起来了，卖得不错。
刘建国合上帐本，沉默了半晌，最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著沈知意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宝贝疙瘩。
“小沈同志，你不是在盘活我们的次品，你这是在给我们整个厂换血啊！”
刘建国连忙叫来了会计，让她去核算。
沈知瑶做的帐很好，清晰明了，会计核对了数目，结算好分成就拿了过来。
不久，刘建国把一个比上次更厚更沉的信封推到她面前，“这是你这个月的利润分成，你点点。”
他看著沈知意，眼神里满是感慨和欣赏：“小沈啊，我老刘在纺织行业干了一辈子，就没见过你这么有闯劲儿的年轻人。”
“说实话，当初跟你签那份四六分的合同，我心里还打鼓呢。现在看来，我们拿三成，拿得都有些脸红啊！”
沈知意打开信封，里面是码得整整齐齐的大团结。
三千块。
这半个月，刨去所有成本，两个摊子加起来的净利润，足足有三千块。
这个数字，像一团火，在她胸口烧得滚烫。
她没有直接回筒子楼，而是绕到了红砖小楼的铁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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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院子里半人高的杂草，和二楼那个破了洞的屋顶，心里却前所未有的安定。
她仿佛已经能看到，不久的將来，这里的杂草会被清理乾净，种上母亲喜欢的。
破旧的门窗会换成崭新的，刷上明亮的油漆。
一楼会是宽敞明亮的“车间”，二楼是她们温暖舒適的家。
周兰和周平，也会有属於自己的、可以安安静静读书写字的房间。
装修房子的事，可以提上日程了。
然而，沈知意找了几天的装修工人，都没找到合適的。
这个年代，修房子不就砌个砖刷个墙就行了？ 工人一听到沈知意说的什么预埋水电，卫生间纷纷摇手说做不了。
东门夜市。
这会儿买卖的客人少了，摊子前难得清閒下来。
沈知瑶盘腿坐在小马扎上，手里捏著根狗尾巴草，晃来晃去，嘴里嘰嘰喳喳的。
“姐，等咱们搬到那个小楼里，我可得要朝南的那间房，我要装个大窗户，窗台上摆满！”
“到时候，我就在屋里扯块布，给自己做条新裙子，天天换著穿！”
她自顾自地说得热闹，旁边，周兰和周平两个小小的身影，却安静得像两只鵪鶉。
周平低著头，小手绞著衣角，周兰则默默地帮著把几件弄乱的衣服重新叠好，动作小心翼翼。
沈知意像是没察觉到两个孩子的异样，笑著接妹妹的话：“行，窗户给你开最大的，让你天天晒太阳。”
正说著，不远处两个穿著制服的身影由远及近，是来巡逻的公安。
沈知意的目光落在其中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上，心头微动。
“顾警官。”她站起身，扬声喊了一句。
顾南川闻声停下脚步，旁边的张明志也跟著看过来，冲她笑了笑。
沈知意几步走上前，示意两人到角落说话。
“顾警官，想跟你諮询个事儿。”
顾南川看著她清亮的眸子，点点头：“你说。”
“是关於周兰和周平的，”沈知意言简意賅，“我想我们家想收养这两个孩子。”
“我妈和妹妹都同意。我妈的意思是，把两个孩子，记在她的名下。您看，这手续要怎么办？”
把孩子记在程念华名下，是她们商量后的结果。
她是快要离婚的人，瑶瑶还没嫁人，记在母亲名下，对谁都好，对孩子也好，名正言顺地成了程念华的子女，將来没人能说閒话。
顾南川的眼神沉静下来，认真听著。
“收养的事，需要去街道办和派出所开证明，证明你是烈士家属，有稳定的收入和住所。”
“不过，”他扫了扫那两个过分安静的孩子，“也需要孩子那边原生家庭的放弃证明，这个我去帮你们协调。”
“真的吗？”沈知意欣喜若狂，“谢谢你，顾警官。”
见正事聊完，张明志的八卦心又起了：“沈同志，听说你们家买了房子了，还准备装修了？”
“恭喜恭喜啊，最近装修的怎么样？”
张家住在离筒子楼的不远的小区，沈知意的事都在那一片区传遍了。
他妈整天在他耳根下念叨这女人厉害呢。
沈知意被问的一愣，没想到这事能传这么远，有些好笑。
“早著呢，问了几个工人都只会砌墙刷灰，我想把屋里的水电重新弄弄，至少得埋个室內可冲水的厕所，他们都说没见过，干不了。”
“啊？”张明志也是一头雾水，“为什么要预埋水管电线，那东西不是往外一拉就行了么？”
沈知意弯唇一笑，没有过多解释。
她见识过后世那些便利舒適的屋子，实在无法忍受每天倒尿盆、去巷子口的公共旱厕。
顾南川听完，沉默了片刻，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有什么东西飞快地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