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和安的视线越过她,落在了墙上那张刺眼的欠条上,又看向被眾人护在身后的沈知意,和她身边那个满脸怒容的沈知瑶。
他提著雪膏的手,指节捏得发白,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这是怎么回事?”
萧美荷一见亲哥来了,心里抖了一抖,隨即壮著胆子先告状:“哥!你来得正好!你看她是怎么欺负我的!她”
萧美荷被他看得一个哆嗦,后面的话全卡在了喉咙里。
“萧医生,该问问你这个好妹妹!”沈知瑶早就憋了一肚子火,这会儿见著正主,噼里啪啦全说了出来。
“她昨天跑来,非要拿货去卖!我姐好心让她赊帐,白纸黑字写了字据,她自己按的手印!结果呢?一件没卖出去,今天跑来就想耍赖!不仅货款不给,连利息都不想付!还骂我姐是破烂货!”
“我们把欠条贴出来,讲个道理,她就说我们欺负她!萧和安,你们萧家的人,是不是都觉得別人天生就该被你们占便宜!”
沈知瑶越说越气,眼圈都红了。
院子里的妇人们也纷纷点头。
“是啊,我们都看著呢,知意仁至义尽了。”
“自己没本事做生意,还倒打一耙,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
萧和安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最后变成了铁青。
他猛地转头,死死地盯著萧美荷,那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我说过的话,你是不是都当耳旁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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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美荷被他嚇得浑身一抖,嘴唇哆嗦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萧和安不再理她,转过身,重新面对沈知意。
他脸上所有的怒气和戾气都收敛了起来,只剩下浓浓的疲惫和歉疚。
他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数出八张十块的,又从零钱袋里摸出一块钱,递到沈知意面前。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是我的错,是我没管好她。”
沈知意看了一眼那八十一块钱,没有拒绝,接过递给了沈知瑶。
沈知瑶哼了一声,走上前,一把將钱拿了过来,当著所有人的面,一张一张数得清清楚楚,然后才塞进口袋。
夏芷柔站在一旁,看著萧和安对沈知意那副温言软语、低声下气的样子,又看到他手里捏著的那盒她求了很久都没买到的雪膏,嫉妒的毒火几乎要从眼睛里喷出来。
她咬了咬牙,还是忍不住走上前,用她一贯的柔弱语气,试图扭转局面。
“和安哥,你別怪美荷,她也是一时糊涂再说,嫂子她她把字据就这么贴在墙上,也確实太不给人留情面了。美荷年轻气盛,才会被气著了”
她以为,萧和安会像从前一样,顺著她的话,觉得沈知意做得有些过分。
然而,萧和安只是缓缓地抬起头,看向她。
那目光里,没有了往日的温和与维护,只剩下一种让她遍体生寒的看穿和无奈,还有一丝清晰的疏离。
“芷柔,”他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这件事,是美荷错了。”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知意按规矩办事,没有任何错。”
简简单单两句话,像两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夏芷柔的脸上。
萧和安他竟然,一点情面都不给她留,完全站在了沈知意那边!
夏芷柔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沈知意在沈知瑶把钱收好后,便走到墙边,平静地將那张欠条撕了下来,揉成一团,扔进了墙角的垃圾筐里。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再多看萧和安一眼。 萧和安看著她冷漠的侧脸,心里像是被挖空了一块。
他將手里那盒雪膏,默默地放在了门口的窗台上,然后转身,一把抓住还在发愣的萧美荷的手腕。
“跟我回家。”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萧美荷被他拽得一个踉蹌,哭喊著被拖走了。
夏芷柔还僵在原地,看著窗台上那盒精致的雪膏,只觉得刺眼无比。
萧家的闹剧,一阵风颳过就散了,没在沈家人心上留下一丝涟漪。
窗台上那盒精致的雪膏,静静地躺著,落了一层薄薄的灰,无人问津。
现在筒子楼里的都知道,沈家那大丫头有手腕,更有规矩。
跟著她干活,心里踏实。
又过去了一两天,屋里来了一个人。
她约莫三十出头,人长得精瘦,颧骨微高,一双眼睛黑亮,透著股精明劲儿。
楼里的人都喊她钱嫂。
这位钱嫂,丈夫常年在外跑车,她一个人拉扯两个儿子,是这筒子楼里出了名的泼辣能干,等閒没人敢惹。
“知意妹子,听说你这能进货?”钱嫂走到沈知意面前,开门见山,声音乾脆。
沈知意看著她,知道“猛虎”来了。“钱嫂也想试试?”沈知意递过去一杯水。
钱嫂接了,却没喝,直接从兜里掏出一个用手帕裹著的小钱包,往桌上一拍。
“试试。”
她把钱包打开,里面是一沓叠得整整齐齐的票子。
“我男人刚从外头回来,我手里有俩活钱。西边那个夜市,离这儿不远,我去那儿支个摊子。”她点了二十件衬衫,“就按你说的,一件四块,我先拿二十件。卖得好,我再来。”
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旁边的李大婶直嘀咕:“瞧见没,钱凤琴这娘们,做事就是有这股劲儿。”
沈知意笑了,亲自帮她把二十件衬衫清点打包。
“钱嫂爽快,那我也不能小气。”
她从一堆新做出来的衣服里,又挑了两件样子最新潮的女式衬衫放进去。
“这两件,算我送你的。新摊子开张,总得有两件尖货压场子。”
钱嫂看了一眼那两件领口带著精巧边的衬衫,眼神亮了亮,也没客气。
“行,谢了。”
她提著那一大包衣服,风风火火地走了。
钱嫂的加入,打了样板。
第二天,就有两个胆子大点的妇人凑过来,咬咬牙,合伙凑钱,也领了二十件的货,跑去更远的南门市场摆摊去了。
钱嫂的摊子在西门夜市已经小有名气。
她嗓门亮,人也活络,见著大姑娘就喊“妹子”,见著小媳妇就叫“弟妹”,三言两语就能把人哄得心怒放。
“妹子,你皮肤白,穿这件绿的,衬得跟葱尖儿似的!”
“这件蓝的,拿回去给你男人,保准他天天黏著你!”
她卖的衣服,比沈知意这边还贵上五毛钱,可买的人依旧络绎不绝。